于正母亲的开场白首接、清晰，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瞬间将高歌置于一个必须立刻做出回应的境地。
“高歌是吧？我们开门见山地谈吧。”于妈妈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目光平和却极具分量地看着高歌，“我知道我儿子很喜欢你，不瞒你说，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对待一个女孩子。我们做父母的，也很重视。”
她微微顿了一下，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出于对儿子的关心，我私下里了解过你的情况。或许用世俗的眼光看，你不能说非常优秀，但你的独立、坚韧，和你对自己事业的那份热忱，我个人很欣赏，也符合我对于未来儿媳的一部分期望。”
这先扬后抑的铺垫，让高歌的心悬得更高。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果然，于妈妈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而郑重：“但是，眼下的情况是，我和他父亲，都希望于正能够按照原定计划，出国深造。去德国学习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这对于他个人，以及我们家产业的未来，都至关重要。”
她的目光牢牢锁住高歌，语气加重，带着一种近乎请求，却又隐含压力的意味：“而现在，你是他做出这个决定最大的阻碍。因为你是他的初恋，是他第一个如此投入感情的女朋友，我明白你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加清晰地传入高歌耳中：“如果你也爱他，是真心为他好的话，高歌，阿姨请你帮帮我，也帮帮他。劝劝他，让他安心出国深造，不要因为眼前短暂的儿女情长，误了他长远的前程。”
这番话，像一把精心打磨的刀，没有疾言厉色的反对，却用“爱他就要为他好”、“不要耽误他前程”这样无可指摘的理由，将选择的重量和可能产生的愧疚感，完完全全压在了高歌尚且年轻稚嫩的肩膀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高歌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她看着眼前这位优雅而强势的母亲，明白了对方不是在商量，而是在给她指明一条“正确”的路——一条需要她主动放手、甚至亲自将所爱之人推离身边的路。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压力和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冲撞。
高歌沉默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拉得很长。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柜台上一只她自己画的、咧着嘴笑的“卷笔刀先生”玩偶上。于妈妈的话像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她的理智。
“你是他最大的阻碍。”
作者“桃酥酥爱放空”推荐阅读《脆皮年轻人相亲遇奇葩，哼，怼他》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不要误了他的前程。”
“如果你也爱他，就帮帮他。”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爱于正吗？那个会因为她一句吐槽就带着兄弟来掰玉米，会在流言西起时毫不犹豫站在她身边，会因为她没回信息就焦急找来的于正？答案是肯定的。正是因为肯定，这些话才更具杀伤力。
她想起杨晓的遭遇，那种被现实击垮的无力感还历历在目。而此刻，摆在她面前的，是另一种现实——关乎于正未来的、更广阔天地的现实。于妈妈没有用家世羞辱她，没有用金钱打压她，而是用“前程”这个她无法反驳、甚至也认为重要的理由。
她有什么资格，用什么立场，去要求于正放弃规划好的、光明的未来，留在她这个小文具店老板身边？就凭他们刚刚开始的、还处在“试试”阶段的感情吗？这感情，在沉甸甸的“前程”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堪一击。
一种混合着自卑、无力、以及对现实清醒认知的痛楚，在她心里弥漫开来。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阻碍”，尤其是于正的。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高歌终于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神里却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她迎上于妈妈审视的目光，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阿姨，您说得对。”
“他的前程……更重要。”
“我……同意您的说法。”
她点了点头，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个点头，不仅仅是对一位母亲请求的回应，更像是对自己刚刚萌芽、却不得不亲手扼杀的爱情，进行的一场无声的告别。
她没有哭闹，没有质问，只是用一种近乎顺从的姿态，接受了这份来自现实的、冰冷的“安排”。而这份平静之下，翻涌着怎样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只有她自己知道。
于妈妈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看着她强装镇定却掩不住苍白的脸色，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雍容。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谢谢你，高歌。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于妈妈站起身，语气缓和了些，“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转身离开，风铃再次响起，店里又只剩下高歌一个人。
当店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高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猛地蹲下身，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同意了。她亲手，把于正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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