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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
这个代号像幽灵一样在“方舟”内部悄然传播，带来一种无声的压迫感。连韩屿脸上惯有的温和笑容都淡去了几分。
李娜能清晰地感觉到，徐亮比之前更加忙碌，周身的气压也更低。即使在她进行武器训练时，他亲自指导的次数也明显减少，更多时候是韩屿在一旁监督。
他肩背的伤愈合得很快，但那道疤痕却像一道印记，刻在了李娜的眼里。
内鬼事件后，她似乎获得了一些无形的“信任积分”。活动范围被适当放宽，偶尔甚至被允许在韩屿的陪同下，去生态种植区透透气。
那里模拟着日光，种植着各种蔬菜瓜果，空气里是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与外面金属冰冷的世界截然不同。
这天，她正在一片生菜田边蹲着，看自动化系统进行滴灌，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徐亮。
他难得没有穿战术服或西装，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装，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居家的随意。只是眉宇间的凝重依旧化不开。
“喜欢这里？”他走到她身边，声音在模拟的自然光下，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李娜站起身，点点头：“嗯，比外面有生气。”
徐亮的目光扫过郁郁葱葱的作物，眼神有些悠远：“小雅以前，最喜欢摆弄这些。她说，就算世界毁了，只要种子还在，希望就在。”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提起他妹妹。语气平静，却带着深藏的怀念。
李娜沉默着，没有接话。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走吧，”徐亮收回目光，“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着她，穿过几条她从未走过的通道，来到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大门前。他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身份验证，大门才无声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李娜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穹顶是完整的全景模拟屏幕。此刻，屏幕上正投射出璀璨的星空，银河如练，星子如钻，浩瀚，静谧，美得令人窒息。
脚下是柔软的地毯，中央放置着几张看起来极为舒适的单人沙发。
“这里是天文观测厅，也是‘方舟’的静思室。”徐亮走到一台控制终端前，操作了几下。
穹顶的星空开始缓缓流转，仿佛时间在加速流动。
“在这里，可以暂时忘记地下的压抑。”他背对着她，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缥缈。
李娜仰着头，被这瑰丽的景象深深震撼。她走到一张沙发边坐下，整个人仿佛悬浮于宇宙之中。
徐亮也走了过来，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模拟的星光无声流淌，在他们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在这极致的宁静与宏大之下，连日来的紧张、恐惧、还有那些纠缠不清的复杂心绪，似乎都被暂时抚平了。
“害怕吗？”许久，徐亮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星空的背景音里。“关于未来。”
李娜蜷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一颗流星划过模拟的天幕。
“怕。”她诚实地说，“但更怕没有未来。”
徐亮侧过头，星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像是碎了的银河。“我们会有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李娜的心微微一动。
“那个‘牧羊人’……”她忍不住问，“很厉害吗？”
徐亮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锋划过星空。
“一个躲在阴影里的老鼠。”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擅长玩弄人心，制造混乱。”
他没有多说，但李娜能感觉到，这个“牧羊人”绝对是比王主管、甚至比之前的无人机袭击更可怕的存在。
“我会保护你。”徐亮忽然看向她，目光在流转的星光下，深沉得令人心悸，“无论如何。”
这句话，不像承诺，更像一种宣告。
李娜迎着他的目光，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一次，她没有躲闪。
就在这时，徐亮手腕上的微型通讯器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韩屿那边有进展了。”他站起身，恢复了平时的冷峻，“我们该回去了。”
星空穹顶的模拟缓缓停止，恢复到初始的静谧状态。
李娜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这瑰丽的景象，跟着他离开了观测厅。
走在回生活区的通道里，两人依旧沉默。但某种无形的隔阂，似乎在刚才那片星空下，被悄然融化了一丝。
就在即将分开的岔路口，徐亮忽然停下脚步。
“明天，”他侧头看她，语气听不出情绪，“跟我去一趟地面。”
李娜愕然抬头：“地面？现在出去不是……”
外面不是危机西伏吗？
“有些东西，必须亲自去取回来。”徐亮打断她，眼神深邃，“而且，你也需要适应外面的环境。”
他的决定，从来不容置疑。
李娜看着他冷硬的侧脸，想起他刚才在星空下说“我会保护你”时的眼神，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勇气。
“好。”她点头。
徐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控制中心的方向。
李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指尖轻轻蜷缩。
地面。
那个她许久未接触，如今己变得陌生而危险的世界。
和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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