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氏的额头渗出冷汗，湿漉漉的发丝贴在皮肤上。
咬唇道：“没，没有。”
张大毛气得眉毛一竖，吼道：“没有？
你为什么不说？
你是死人么？
就因为你这副窝囊的样子，才连累得我更被娘不喜。
没用的东西。”
栾氏抿唇不语。
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跳出胸腔，害怕的同时又觉得委屈。
家婆偏心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没有自己家婆就在乎他这个大儿子了？
张大毛深吸一口气，冷声道：“那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娘特意给老二要了一张顶好的药方？
却跟大夫说给我用，最低廉的方子？”
他试探道，毕竟便宜的跟最便宜的还是有差距的。
栾氏却如实道：“是，娘的确特意给二弟要了顶好的药方。
却，却说给你开价格最低廉的药方。”
她没有说家婆还嘱咐过周大夫，故意隐瞒他，以及那蹩脚的借口。
家里拮据，那怎么在老二那儿就不拮据了？
既然他没问，自然不需要说。
若是说了，隔阂只会更甚。
同样也不敢撒谎，若是被他发现的话恐会把她打得半死。
张大毛眸光转为苦涩。
竟然真的是开“最”低廉的药方。
二毛药方里的其它药材他不认识，可那田七他可听说过。
一钱就得五十文，每日一钱，喝一个月就得一千五百文钱。
再加上其它的药草，一个月至少得两千多文钱。
一副普通的化瘀消肿的药材只需十文钱，一个月下来才三百文钱。
而自己用的是最低廉的药材，一个月至多二百文钱。
光药材钱竟与老二差了两千多文钱，甚至只是他的半个零头都不到，差了整整十二倍还多。
他牙齿咬得咯咯。
娘啊，你心可安？
平日里，娘紧着雨然的吃喝拉撒也就算了，不让自己女儿读书识字，却让雨然去镇上上学他也没意见。
毕竟苗燕是个女娃，能有什么出息。
十里八村的，哪个地方不重男轻女？
可今日周大夫来看诊，娘竟然抢着要先给老二看？
凭什么？
他才是老大。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这种事儿怎么能可着老二来？
若是他的伤势更重也就算了，可他们的伤势分明差不多。
不仅如此，娘那么抠搜的人竟然舍得给老二花两贯多钱用顶好的药材，反而给自己用最低廉药材，同样的伤怎能如此差别对待？
这可是药材，不是吃喝衣物。
吃喝衣物农活可以让，可身体呢？
他虽然只是一个粗人，却也知道药材越昂贵药效才越好的道理。
等届时二弟痊愈下了床，娘还可心安理得，毫无顾忌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难受？
他是干的活比老二少了还是对她和爹不好？
明明是老二总偷奸耍滑，娘却纵着惯着。
是，他自己也偶尔偷懒，那也比老二干的活多多了。
他张二毛不就是长了一张好嘴，能哄得他们开心。
又付出其它什么了？
而自己的付出就付之东流，全然看不到？
听程锦凌话里的意思，周大夫给老二诊治时娘在一边。
怎的轮到他诊治，连个娘的人影都看不到。
他胸口发闷，气得不行。
半晌，眼睛微眯，冲着吴氏道：“如今，我和老二都伤得不轻，下地干活的人手不够。
娘肯定会来找你，让曹民过来帮忙。
到时，你就说曹民今年己经揽了别家春耕的活，钱都收了。”
既然娘如此偏心看中老二，那就让她的心头宝自己想办法去。
休想再占他以及栾氏的便宜。
原本作为长子，出两个人下地己经是让着二房，给孙大娘脸面了。
如今张二毛这个唯一下地干活的人受伤了，那么至少也得再出一个人下地。
曹民是栾氏的远房亲戚，自小父母便离世，一首住在她家，至今二十多岁仍未娶妻。
栾氏嘴唇紧抿，有些犹豫。
张大毛眼神带着暴虐的狠厉，开口：“怎么？
我说话不好使了？
是不是以为我受伤了就打不了你了？”
栾氏牙齿打颤，急忙改口道：“好，我知道了。”
守在窗边的程锦凌转身，想了想还是开口：“娘，你当年给我的玉佩是谁赠予你的？”
说完，拿出玉佩给娘看。
吕氏盯着玉佩歪着头眉头紧锁。
旋即摇了摇头，似是不知。
程锦凌又问：“那是谁的玉佩，你知道么？”
吕氏拧眉思忖好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程锦凌只得将玉佩塞回去，也早就料到第一次问断然不会问出什么的结果。
这时，吴氏突然跑到院子里。
神情狠毒，冲着屋里的人叫骂道：“吕曦兰，你给我滚出来。
大晚上勾引汉子，你可真够贱的。
勾引的还是你的二伯哥，可真是妥妥的，这全村里还有谁能比你不要脸。
你给我出来，敢偷汉子，怎么不敢出来？”
程锦凌眸色森寒。
看来这吴氏是憋着气没有宣泄出来，这才过来骂街。
木凳上的吕氏闻言神情惊骇，有些发抖地道：“她，她。”
程锦凌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儿娘，交给我来处理。”
旋即走了出来。
吴氏见到是她眸底如淬了毒，又染上几分恶毒，道：“你娘呢？
让她滚出来。”
程锦凌不疾不徐地道：“二婶还是不要再狗咬犄角了。”
吴氏眉头轻拧，听不懂什么意思。
问：“狗咬犄角？你什么意思？”
程锦凌笑意款款，回答：“出洋相喽。”
吴氏气得一噎，开口：“你……”
程锦凌又道：“二婶，别怪我没提醒你。
今个晚上，我们这屋子可是招过鬼的。
那铁勺锅铲横飞，打人可疼。
难道你忘了二伯现在的惨样？
适才，我还看到屋里的凳子飞了起来。
想来，那鬼还没走呢。
既然二婶这么想见我娘，不如进屋坐坐。”
吴氏闻言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适才，他男人己经把撞鬼的事情跟自己说了。
她也觉得很邪门，想到自家男人那一身的伤当即换了一副面孔，讪笑道：“啊，不了，不了。
我还得去照顾你二伯呢，我要是出事儿，可就没人照顾你二伯了。”
程锦凌眸中闪过一抹嘲讽。
吴氏，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作威作福。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照顾张二毛？
那可轮不到你。
果然，就见孙大娘匆匆而来，看到栾氏后很是不悦，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二毛需要人照顾，不知道么？”
吴氏挤出笑容，解释道：“我，我来三弟妹这儿借东西，借完就走。”
孙大娘冷哼一声，道：“从明个起，你就跟着老大媳妇，还有你公爹一起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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