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晨雾,洒在公社食堂的瓦顶上。院子里,几个早起的帮厨正忙着挑水、劈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味。
"老李,今天的馒头发得怎么样了?"食堂主任张建国推开后厨的门,探进半个身子问道。
没人回应。
张建国皱了皱眉,迈步走进后厨。大灶台上,两口大铁锅静静地躺着,灶膛里没有一丝火星。案板上散落着一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蔬菜,却不见大师傅老李的身影。
"老李?"张建国提高了嗓门,在空旷的后厨里喊了几声。
"张主任,"一个年轻的帮厨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李师傅早上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己经被送往公社卫生院了!"
"什么?"张建国脸色大变,"这可怎么办?今天春耕大忙,上百号劳力等着吃饭呢!"
后厨里顿时一片慌乱。几个帮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了李师傅这个主心骨,他们这些平时只负责打下手的人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张主任,要不今天就简单点,煮点稀粥,蒸点红薯对付一下?"有人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胡闹!"张建国厉声呵斥,"春耕是最累的时候,你让大家喝稀粥?下午还能干活吗?"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被推开,赵老栓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他听说了李师傅的事,特意赶来看看情况。
"张主任,这是怎么回事?"赵老栓问道,看到后厨的情景,他立刻明白了几分。
张建国叹了口气,把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最后无奈地说:"现在最关键的是,今天中午这顿饭怎么办?"
赵老栓沉吟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有了!张主任,我向你推荐一个人,保管能解燃眉之急!"
"谁?"张建国急切地问道。
"苏念安!"赵老栓脱口而出,"就是我们村的那个女知青。这闺女手艺好得很,昨天用野菜做的三道菜,味道绝了!我敢用脑袋担保,她一定能把今天的饭做好!"
后厨里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一个女知青?行不行啊?"
"是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上百号人的饭呢!"
张建国也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建议持怀疑态度。他知道苏念安是谁,但在他印象中,这只是个刚从城里来的小姑娘,哪有本事掌勺这么重要的一餐?
"赵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张建国谨慎地说,"公社食堂不是知青点的小灶,这关系到上百号人的温饱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赵老栓连连点头,"正因为如此,我才推荐苏念安。这闺女不简单,不仅手艺好,脑子也灵活,遇事不慌。张主任,你就给她一个机会,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张建国还在犹豫,这时,后厨门口己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等着看笑话,也有人真心替食堂担忧。
"让一个女知青掌勺?这也太儿戏了吧!"一个尖刻的声音响起,是张丽娟。她抱着胳膊站在人群中,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要是做砸了,谁负责?"
赵老栓立刻瞪了她一眼:"张知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苏念安的本事我亲眼见过,比你强多了!"
张丽娟脸色一变,刚想反驳,就被赵老栓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张建国看了看赵老栓,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群,知道这件事己经传开了。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今天的饭成问题,还会影响食堂的声誉。
"好吧,"张建国终于下定决心,"去把苏念安叫来,我要亲自问问她。"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到了苏念安的耳朵里。她刚从地里回来,正准备回知青点洗漱一下,就被人急匆匆地叫住了。
"苏知青,快!公社食堂出事了!"
苏念安一愣,快步跟着来人来到公社食堂。当她走进后厨,看到张建国那严肃的表情和周围人各异的目光时,她立刻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
"苏念安同志,"张建国开门见山,"李师傅突然生病住院,今天中午的饭没人做了。赵老栓同志推荐你,说你手艺好。现在我问你,你敢不敢接手这个任务?"
后厨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念安身上。有人期待,有人怀疑,有人幸灾乐祸。
苏念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她知道,这不仅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成功,她在公社的声誉将大大提升,这对她的中药材种植计划也会有很大帮助。但如果失败,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张主任,"苏念安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给我一个机会,两小时内开饭。"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好!"张建国点了点头,"我就给你两个小时。人手、食材你随便调配,但有一条,绝对不能出任何食品安全问题!"
"请张主任放心。"苏念安郑重地点头,"我保证让大家吃得饱、吃得好、吃得安全。"
赵老栓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你行!"
张丽娟在人群中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希望你别辜负大家的期望。"
苏念安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转身开始观察后厨的环境。这是一个典型的公社食堂后厨,空间宽敞,几口大铁锅并排放在一起,旁边是一排蒸笼。墙角堆放着各种厨具,案板、菜刀、勺子应有尽有。
"小张,小王,小李……"苏念安点了几个年轻帮厨的名字,"你们跟我来。其他人负责烧火、挑水、洗菜。"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帮厨不服气地说道,"你不过是个知青,凭什么指挥我们?"
苏念安看了他一眼,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因为张主任己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上百号人按时吃上饭,我很乐意让贤。"
那人顿时语塞,张建国也适时开口:"都听苏念安同志的安排!"
有了主任的明确指示,众人不敢再质疑,纷纷行动起来。
苏念安迅速进入角色,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小张,你去检查一下仓库里的食材,把能用的都列个清单给我。小王,你负责清洗蔬菜,注意分类。小李,你去看看蒸笼是否完好,准备好蒸布。"
"是!"几人齐声应道,立刻分头行动。
苏念安则来到大灶台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几口大铁锅。锅很干净,但锅底有些薄,需要注意火候。她又检查了灶膛,确认通风良好,燃料充足。
"苏知青,仓库里的情况不太好。"小张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清单,"大部分是老南瓜和一些发芽的土豆,玉米面倒是有不少,还有一小罐猪油。蔬菜只有一些白菜和胡萝卜,肉就别想了。"
苏念安点点头,这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老南瓜、发芽土豆、玉米面,这几乎是最简陋的食材了。但越是这样,越能体现一个厨师的真本事。
"小张,你再去看看有没有红薯、豆类之类的杂粮。"苏念安说,"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要找出来。"
"好的。"小张立刻转身跑回仓库。
"小王,白菜和胡萝卜先清洗干净,白菜切段,胡萝卜切丝备用。"苏念安继续安排,"小李,蒸笼准备好后,先烧一锅开水备用。"
"苏知青,"一个年纪稍大的帮厨犹豫着开口,"发芽的土豆能吃吗?我听说那东西有毒。"
"没错,"苏念安点头,"土豆发芽后会产生龙葵素,确实有毒性。但只要处理得当,还是可以食用的。我们需要把发芽的部分彻底挖掉,然后用盐水浸泡,再长时间炖煮,这样就能去除大部分毒素。"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对苏念安的专业知识有了新的认识。
"苏念安同志,"张建国一首在旁边观察,这时开口问道,"你打算做什么菜?"
"主食我打算做南瓜玉米面糕和红薯粥。"苏念安胸有成竹地说,"菜的话,一道土豆炖白菜,一道胡萝卜炒玉米面疙瘩,再来一道蔬菜汤。虽然简单,但保证营养均衡,口感也不会差。"
"玉米面疙瘩?"有人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用玉米面做的小疙瘩,煮熟后和胡萝卜丝一起炒,既有主食的饱腹感,又有蔬菜的清甜。"苏念安解释道,"这是一种节约粮食的做法,但味道很好。"
张建国满意地点点头:"好,就按你的计划来。我会在外面监督,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谢谢张主任。"苏念安感激地点头。
张建国离开后,后厨里只剩下忙碌的身影。苏念安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战斗"。
"小王,白菜和胡萝卜处理好了吗?"
"好了!"
"小李,水烧开了吗?"
"快了!"
"小张,仓库里还有什么发现?"
"报告苏知青,找到了一些红薯和少量红豆、绿豆!"
"太好了!"苏念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红薯留着煮粥,红豆和绿豆各取一部分,用水浸泡备用。"
后厨里,所有人都在苏念安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有人烧火,有人洗菜,有人准备蒸笼,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有序的气息。
苏念安站在灶台前,目光如炬,声音坚定而清晰:"现在,我们开始第一步——处理土豆!"
她亲自示范如何安全处理发芽土豆,用刀将发芽部分彻底挖掉,然后将土豆切成块,放入盐水中浸泡。
"记住,"苏念安对围在周围学习的帮厨们说,"土豆一定要切得大小均匀,这样才能保证受热均匀,炖煮时不会有的熟有的生。"
众人连连点头,认真学习着每一个细节。
苏念安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却顾不上擦。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实力的证明。她知道,外面有上百号人等着吃饭,也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的表现。
"苏知青,火己经烧旺了!"
"水开了!"
"蒸笼准备好了!"
一个个报告声此起彼伏,苏念安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很好,现在我们开始第二步——蒸南瓜玉米面糕!"
她接过小张递来的南瓜块,放入大锅中蒸熟,然后取出捣成泥,加入玉米面搅拌均匀。
"玉米面要分多次加入,"苏念安一边操作一边讲解,"这样才能保证面糊的稠度适中,蒸出来的糕才会松软可口。"
帮厨们围在一旁,看得入神。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知青,竟然有如此娴熟的厨艺和专业的知识。
"苏知青,"一个年轻的帮厨忍不住问道,"你这些本事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苏念安微微一笑:"在学校学过一些理论知识,自己也喜欢研究各种食谱。最重要的是,我相信用心去做,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深有感触。赵老栓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后厨外,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但仍有一些人留在门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着。张丽娟站在人群的最后,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没想到,苏念安竟然真的敢接下这个任务,而且看起来还应付自如。
"哼,现在得意,等会儿做砸了看你怎么收场。"张丽娟在心里嘀咕着,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有一丝不安。
后厨里,苏念安正带领着她的小团队紧张而有序地工作着。两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她必须争分夺秒。
"现在,我们开始第三步——煮红薯粥!"苏念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张,把红薯切块放入大锅中,加入适量水,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煮。小王,红豆和绿豆泡好了吗?"
"好了!"
"加入粥中,继续煮。注意不时搅拌,防止糊底。"
"是!"
苏念安深吸一口气,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间己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接下来,我们准备炒菜。"苏念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李,把浸泡好的土豆块捞出,放入大锅中加水煮熟。小王,准备好炒白菜的调料。小张,玉米面疙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很好,我们开始!"
后厨里,锅铲碰撞铁锅的声音、水沸腾的声音、柴火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独特的交响曲。苏念安站在这交响曲的中心,如指挥家般从容不迫地调度着一切。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这不是知青点的小灶,而是关乎上百人温饱的战场。一步踏错,之前积累的所有好感都将万劫不复。"
苏念安深吸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的阳光,在心里默默说道:"苏念安,你一定可以的!"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苏念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笑容。
"顾铮?你怎么来了?"
顾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灶台旁,接过了一个帮厨手中的柴火,开始往灶膛里添柴。他的动作熟练而沉稳,很快就让火势变得更加旺盛。
苏念安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出现,无疑给了她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谢谢你。"苏念安轻声说道。
顾铮抬起头,与她西目相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加油。"
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苏念安点点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
"现在,我们开始最后一步——装盘!"苏念安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各就各位,我们要在十五分钟内完成所有菜品!"
"是!"众人齐声应道,后厨里再次忙碌起来。
苏念安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锅铲,准备完成这场与时间的赛跑。
外面,上百号劳力己经结束了上午的劳作,正陆陆续续向食堂走来。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也带着对午饭的期待。
食堂里,张建国站在门口,不时看一眼手表。他的心中既有期待,也有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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