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安全屋的图谱与金刚之影
狭窄潮湿的死胡同里满是鱼腥和灰尘味，像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冰冷的砖墙挡住了外面的动静，也暂时拦住了追兵，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和杨紫压抑的啜泣，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白辰背靠着墙，每呼吸一次都扯得左臂钻心疼。鲜血早把西装袖管浸透，在深色布料上洇出一片更深的红。他脸色苍白，额角全是冷汗，可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像淬了火的寒星，死死盯着胡同口，精神力像无形的网，仔细感知着任何危险的动静。
徐子东状况稍好，但脸色也很难看。他守在杨紫身边，看着她怀里沾着丁建国血的紫砂壶，又瞧瞧她因悲痛颤抖的肩膀，满是担忧却没辙。丁建国倒下的画面、那三朵刺眼的血花，也深深印在他脑子里。
“杨姑娘…节哀吧…”徐子东声音干涩，自己都觉得这安慰没力气。
杨紫没说话，蜷缩在墙角，脸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抽动。滚烫的眼泪混着灰尘和血污，在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丁建国，那个像长辈一样照顾她、信任她的老丁，那个用命换他们逃生机会的战友，就这么倒在血泊里…全是因为她带回的情报，因为她引来的追兵…巨大的自责和悲痛像冰冷的潮水，快把她淹没了。
白辰收回精神力，确认暂时没追兵靠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的痛和翻腾的气血，目光落在手里还在微微颤动的“寻龙引”罗盘上。
两根暗红骨针像凝固的蛇信，指向完全不同的方向。东南方的召唤感像黑夜中的灯塔，代表要守护的同胞；西北方却透着冰冷混乱的恶意，指向日租界深处，指向平川次郎和张华峰的老巢！
双影指针！被污染的御兵卫血脉！
白辰心里沉甸甸的。上海的水，比他想的更深更浑。除了找人保护，还得防着内部被敌人腐蚀的人！
“我们得马上走。”白辰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死寂，“张华峰和那些特务很快会扩大搜索范围。丁老板用命换来的情报，必须送出去！”
杨紫身子猛地一颤，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被泪水、灰尘和血污糊住的脸。她红肿的眼睛里燃着悲痛又决绝的火焰，看着白辰，又低头盯着怀里的紫砂壶，指甲都快嵌进壶身里。
“送出去…送哪儿？老丁…老丁的线断了…”她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联络点暴露了…新安全屋…只有老丁知道在哪儿…”
这消息让白辰和徐子东的心一下子沉了。情报是丁建国用命换的，关系到战争预警，要是送不出去，他的牺牲就白费了！
“别急！杨姑娘！”徐子东赶紧说，“丁老板…没给你留备用方案？或者暗示过什么？”
杨紫痛苦地摇头，眼泪又涌出来：“没有…时间太…他只说会安排新的…”
绝望的气氛又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杨紫的目光扫过白辰手里的“寻龙引”，看着指向西北方的指针，一个模糊的记忆突然闪过脑海！
“等等！”她猛地抓住白辰的胳膊，力气大得让白辰皱了眉，“安全屋！老丁提过一次…一个非常规的备用点！是他年轻时藏‘见不得光’古董用的，在法租界边缘，靠近十六铺码头的废弃仓库区！好像叫‘永昌货栈’的地下室！特别隐蔽！”
永昌货栈！地下室！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十六铺码头？法租界边缘？”白辰立刻在脑子里画上海地图，“离这儿不算远，但得穿过几条主干道，风险大！”
“再大风险也得去！”杨紫挣扎着站起来，擦掉眼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虽然还带着哀伤，却多了破釜沉舟的决绝，“老丁不能白死！这情报必须送出去！”
“好！”白辰不再犹豫，收起罗盘，“子东，你负责警戒开路！杨姑娘，你跟紧我！走！”
徐子东用控水能力造小水雾挡视线，杨紫熟稔地指路线，三人像惊弓之鸟，在弄堂和僻静街道间艰难穿行。避开主要路口和巡逻巡捕，时刻防着便衣特务。白辰左臂的伤口钻心疼，每动一下都扯着神经，冷汗浸透了衬衫，可他咬着牙，把精神力提到最高，像敏锐的雷达扫描周围动静。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终于到了法租界东南边缘的十六铺码头区。这里满是轮船汽笛声、工人号子声，还有煤烟味和江风的咸腥味。在一片堆着生锈集装箱和废木箱的破败仓库区深处，他们找到了那块褪色的“永昌货栈”铁皮招牌。
货栈是栋两层砖木结构的旧仓库，大门锁着，锈得厉害。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破窗户的呜咽声。
“入口在侧面…被杂物堵着的检修口…”杨紫凭着记忆，带两人绕到仓库侧面，搬开腐烂木料和破渔网，露出个仅容一人弯腰过的铁盖，上面满是锈和苔藓。
撬开铁盖，一股霉味、铁锈味混着江水泥土的冷空气涌出来。下面是陡峭湿滑的铁梯，通向黑暗深处。
徐子东操控一小团江水飘在身前当灯，白辰先下去探路，确认安全后，杨紫和徐子东才跟着下去。
地下室大概二十平米，空气又浑又冷，水泥地上积着薄灰。角落里堆着盖油布的木箱，墙上挂着废煤油灯，最里面有张旧木桌和两把椅子。这里显然很久没人来，但此刻成了唯一的避风港。
“暂时安全了。”徐子东松了口气，把水球飘到桌上。他立刻检查白辰的伤口，看到绷带下狰狞的裂口，眉头紧锁，拿出干净纱布和伤药处理。
杨紫小心捧着紫砂壶，像捧着宝贝。她走到桌前，借着水光检查壶盖暗格，胶卷筒完好无损，紧绷的心才稍松，可丁建国牺牲的悲痛还压在心头。
她把紫砂壶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积灰的桌面，落在桌角一个没标记的深蓝色硬皮笔记本上。鬼使神差地，她拂去灰尘拿起来——或许是丁建国遗落的旧物？
翻开笔记本，前几页是十几年前的进货记录。翻着翻着，指尖碰到一张硬纸。抽出来一看，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穿学生装、梳麻花辫的年轻女子笑得多灿烂，眉眼竟和杨紫有五六分像！照片背面写着“吾妻，婉君，摄于民国十年春”。
“妈妈…”杨紫手指猛地颤抖，眼泪瞬间模糊了眼！照片上的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只在父亲的旧相册里见过一次！怎么会在丁建国的备用安全屋？难道丁建国认识她父母？甚至关系不一般？
巨大的疑惑和悲伤又涌上来。她继续翻笔记本，在“民国十三年”那页后面，夹着张折叠的泛黄皮纸。
展开皮纸，借着水光，上面的内容清晰起来——不是地图，是幅图谱！
图谱顶部用古老的篆书写着“《御兵卫·十八罗汉真形谱》”！上面画着十八个姿态各异的人，每个下面都标着名号和异能简述，线条遒劲，满是沧桑感。
白辰和徐子东也凑了过来。
“这是…御兵卫十八罗汉的图谱？！”徐子东惊呼。
白辰飞快扫过图谱：
第一罗汉：驼背天魔 - 张华峰（幻境迷局）——画着个佝偻阴鸷的老者，周身绕着扭曲光影。
第二罗汉：千手神医 - 蒋百川（救死扶伤）——慈眉善目的老者，双手泛微光。
第三罗汉：金刚童子 - 罗大山（铜头铁脑）——像铁塔似的壮汉，皮肤泛金属光，眼神有点懵懂。
第西罗汉：大力神通 - 周海（力拔山河）——肌肉虬结的沉稳汉子。
第五罗汉：霹雳青龙 - 杨紫（驭电惊雷）——短发飞扬的女子，周身绕着蓝色电蛇，和杨紫特别像！
第六罗汉：万兽白虎 - 白辰（号令百兽）——身姿矫健的青年，身边绕着虎豹狼熊！
……
图谱详细画着每个罗汉的特征和异能，像活的一样，白辰甚至看到了自己的画像！这简首是御兵卫的身份证明！
杨紫的目光死死锁在第三罗汉“金刚童子”罗大山的画像上——画像旁的空白处，有个名字被狠狠划掉，依稀能认出是“杨振岳”！
杨振岳！
这名字像惊雷劈在杨紫心头！是她从未谋面的叔叔，爷爷的亲弟弟！家族里没人愿意提，只说他年轻时“走歪路”，后来没了踪影！
难道这个被家族除名的叔叔，就是御兵卫第三罗汉“金刚童子”？难道爷爷划掉名字，是因为他背叛了御兵卫？联想到“寻龙引”指向西北方的恶意指针，想到平川次郎身边那个铁塔似的沉默保镖…
一个可怕的猜想像冰冷的蛇，瞬间缠住杨紫的心脏，让她浑身发冷，快喘不过气！
“不…不可能…”杨紫失神地喃喃，手指死死攥着图谱，指节都白了。家族的耻辱、御兵卫的叛徒、敌人的爪牙…这些线索在她脑子里疯狂转，想拼出一个她不敢接受的真相！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闷雷似的巨响，伴着剧烈震动，从头顶传来！整个地下室都在晃，灰尘簌簌往下掉！
“怎么回事？！”徐子东惊得抬头。
“在上面！仓库里！”白辰瞬间感知到一股狂暴蛮横的力量在仓库一层肆虐，还带着冰冷的金属感！
“哐啷！哗啦！”接着是金属扭曲、重物倒塌的声音，像有攻城锤在撞仓库墙！
“找到他们！一个都别留！”粗野的日语咆哮穿透楼板和墙壁，是平川次郎的声音！
“金刚…童子…”杨紫脸色瞬间惨白，猛地看向白辰，眼里满是惊骇和绝望，“是罗大山！他来了！平川次郎带他来了！”
话音刚落——
“轰！！！”
头顶的水泥天花板炸开个大洞！碎混凝土和钢筋像暴雨似的砸下来，烟尘弥漫！一个魔神似的身影，带着冰冷金属光泽和蛮力，从洞里跳下来，重重砸在地下室地面上！地面瞬间裂了缝！
烟尘散了点。
一个两米多高、肌肉像钢铁浇筑、皮肤泛古铜色金属光的巨汉，像铁塔似的站在三人面前。他本应懵懂的眼睛，此刻满是狂暴混乱的杀意，死死盯着杨紫手里的图谱，喉咙里发出野兽似的低吼。
正是图谱上的第三罗汉——金刚童子罗大山！或者说，曾经叫杨振岳的男人！
而在他身后的窟窿上方，平川次郎带着残忍笑意的脸，还有张华峰佝偻的身影，像索命的鬼，清晰地露了出来！
“杨家的‘霹雳青龙’？”平川次郎的声音像毒蛇钻进耳朵，“还有两个小虫子…游戏结束了！把胶卷和命，都留下吧！”
真正的绝境来了！
前面是被敌人控制、刀枪不入的金刚铁壁！
上面是掌控火焰和幻境的恶魔！
而他们三个，白辰重伤，徐子东异能耗光，杨紫悲痛交加！
冰冷的杀意像实质一样，笼罩了整个阴冷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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