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画皮嫁祸
下午的上海滩，太阳毒得能把柏油马路烤化，空气里飘着尘土、汗味和劣质煤油混在一起的热浪。白辰、杨紫、徐子东刚从一条满是咸鱼腥和廉价脂粉味的弄堂里钻出来，啥也没找到。连着找了好几天，董钰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连点动静都没留下。
“妈的，这狐狸精是属耗子的吧？藏得也太深了！”徐子东抹了把额头上黏糊糊的汗，烦躁地踢开脚边一个空罐头盒，“哐当”一声特别刺耳。他胸口像憋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难受。杨紫没说话，只是皱着眉，眼神跟探照灯似的扫过街角巷尾每个可疑的地方，指尖在宽袖子里无意识地动着，一丝特别细的蓝色电弧在指缝间闪了下，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空气里残留的廉价香水味让她本能地恶心——那是董钰常用的味道。
白辰走在最前面，脚步还是很稳，但紧抿的嘴和眉头上深深的褶子，暴露了他心里的凝重。寻龙引安安静静贴在他胸口，跟睡着了似的，指向董钰的指针好像僵住了。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董钰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她这是玩上瘾了。
三人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路，想躲开主干道的热闹。可路口的电线杆旁，反常地围着一小群人，对着墙上新贴的告示指指点点，嗡嗡地议论着，透着股看新鲜的兴奋劲。
“啧啧，看着挺标致的小姑娘，心怎么这么黑啊！”
“骗婚？还一连骗了十几个？这得卷走多少钱啊！”
“五百大洋！乖乖！要是能抓到她，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画像…画得还挺像！哎，你们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嘘！别乱说话！小心惹祸上身！”
议论声跟苍蝇似的钻进三人耳朵。徐子东天生好奇，踮着脚伸长脖子：“辰哥，好像又贴了啥通缉令？悬赏还挺高！”
杨紫也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她的目光跟精密仪器似的，一下子穿过人群的缝隙，精准地落在那张崭新的、还没干透的通缉令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
通缉令上，用粗线条却画得很像的那张脸，清秀、冷淡，眉宇间带着点天生的距离感——赫然就是她杨紫本人！
斗大的黑字，跟蘸了滚油和毒汁的烙铁似的，带着让人心里发怵的恶意，狠狠印在她眼睛里：
“淞沪警备司令部暨公共租界巡捕房联合通缉令：巨骗杨氏女”
下面列的罪行，字字像刀，句句带血：
“查有悍匪杨氏女，在上海及周边市县流窜，专门靠订婚骗钱，假意嫁给别人，骗走巨额彩礼（有金条36根、黄金首饰7件、银元12000块）后，趁机卷钱跑路，行踪特别隐蔽……现在己经查实有13个受害者，个个都哭着告状，人证物证都有！这女人手段卑劣，危害极大，破坏社会秩序……特此悬赏500块大洋，只要举报她行踪属实，或者能把她活捉、打死，都能领赏！此令！”
轰——！
一股又冷又带着滔天怒火的荒谬感，跟万吨海啸似的，瞬间把杨紫淹没了！她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白得像宣纸，接着又涌上一股被极度羞辱激出来的不正常潮红。她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那能烧没理智的屈辱和愤怒！袖子里，再也压不住的“噼啪”声听得清清楚楚，几道细小的蓝色电弧跟抓狂的银蛇似的，在她攥紧的指缝间疯狂跳着，把袖口布料烫出几个不显眼的小焦印！
董钰！她居然敢！敢用一张跟自己这么像的脸，干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敢让“杨紫”这个名字跟最脏的垃圾似的，贴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指指点点、骂骂咧咧！五百大洋？活捉打死？这根本不是栽赃，是要把她钉在耻辱柱上，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杨紫姐？！”徐子东也看清了，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一股从骨头里冒出来的火气瞬间烧遍全身，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是董钰！这该千刀万剐的妖女！她居然敢…敢这么歹毒！”他气得浑身跟筛糠似的抖，拳头攥得指节咔咔响，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画像，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个稀碎，再把所有围观的人的眼睛都戳瞎！
白辰的眼神在看清通缉令的瞬间，变得跟极地寒冰似的，又冷又利！一股让人打哆嗦的杀意跟真事似的，以他为中心一下子扩散开来！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子跟一堵推不倒的墙似的，稳稳挡在杨紫前面，隔开了那些路人或好奇、或鄙夷、或贪婪（死死盯着那500大洋悬赏）的、跟针似的目光。他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扫过通缉令上每个恶毒的字，接着又跟雷达似的更快地扫向西周——有危险！
“在那儿！就是她！穿蓝旗袍那个！”
“快！围起来！别让她跑了！”
几声又粗又狠、跟夜猫子叫似的呼喊，伴着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和警棍敲地面的“笃笃”声，跟催命鼓似的，突然从街口传过来！
只见十几个穿深蓝色巡捕制服、戴大盖帽、腰挎警棍的巡捕，在一个留着两撇油亮八字胡、挺着大肚子的胖警长带领下，跟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似的，气势汹汹地拨开人群，首扑他们三个！胖警长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卷起来的通缉令副本，一双三角眼闪着跟鹰隼似的贪婪和狠劲，精准地锁定在杨紫那张又冷又美、此刻却满是寒霜的脸上！他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透着股“天上掉馅饼”的狂喜！
“杨紫！奉命抓你这个诈骗犯！给我拿下！”胖警长猛地用警棍一指，唾沫星子跟着吼声喷出来。
“干什么？！滚开！”徐子东怒吼一声，跟被惹毛的狮子似的，本能地想上前拦着。两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巡捕早得了命令，跟狼似的扑上来，警棍带着风狠狠砸向徐子东的肩膀！徐子东虽然气，但没糊涂，知道不能跟官方硬刚，只能侧身狼狈躲开，可另一个巡捕趁机一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
“呃！”徐子东痛哼一声，被巨大的力道撞得往后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身后斑驳冰冷的墙上，震得他五脏都移了位，眼前发黑，嗓子里一甜，差点吐出血来！
与此同时，另外西五个巡捕己经凶巴巴地扑向杨紫！动作又粗又蛮，一点不客气！两只跟铁钳似的大手死死扣住杨紫纤细却藏着雷霆之力的胳膊，那力道差点把她的骨头捏碎！另一只脏手粗鲁地抓向她的肩膀，想把她彻底按住！
“放手！你们认错人了！这是栽赃陷害！”杨紫使劲挣扎，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烧着能把一切都烧了的怒火！她猛地一挣，一股特别强的力气从她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居然把两个没防备的巡捕甩得一个趔趄！袖子里，狂暴的蓝色电光再也压不住了，跟挣脱笼子的野兽似的，“噼啪”一声爆响，几道刺眼的电弧瞬间窜出来，打在最近一个巡捕抓过来的手腕上！
“啊——！”那巡捕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只觉得整条胳膊瞬间麻了，跟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似的，疼得钻心，触电似的赶紧缩回手，惊恐地看着自己瞬间焦黑冒烟的手腕，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妖女！还敢拒捕伤人？！”胖警长脸色大变，又惊又怒，大声喊着，“反了天了！给我上铐子！谁敢反抗，就地处决！”他身后的巡捕哗啦啦一阵响，好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一下子抬起来，冷冷地指向杨紫和白辰！
场面一下子剑拔弩张，满是杀气！
“栽赃？”胖警长这才喘着粗气，挺着肚子走到被暂时按住的杨紫面前，油亮的脑门都快顶到杨紫下巴了，一股浓烈的口臭和汗酸味扑过来。他抖开手里的通缉令，几乎要戳到杨紫脸上，唾沫横飞地喊：“人赃并获？铁证如山！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画像，这通缉令！再看看你这张脸！不是你是谁？！十几个被你骗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受害者，都在巡捕房等着指认你呢！你还敢狡辩？！带走！敢反抗，就地处决！”他根本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眼里只有那500大洋的悬赏和抓到大鱼的功劳。
“辰哥！”徐子东捂着疼得要命的肚子，挣扎着想爬起来，嘴角渗出血丝，眼睛都快瞪裂了，看向白辰的眼神里满是焦急、愤怒和一点绝望。
白辰的脸阴沉得跟暴风雨前的乌云似的，翻腾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在他胸口激烈碰撞。对方人多，还有枪，又是官方身份，现在要是硬拼，杨紫和徐子东肯定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他强行压下快忍不住的怒火，目光跟电似的，一下子抓住胖警长眼里那种“证据确凿”的贪婪和急着立功的疯狂。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白辰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好像带着千年寒潭的冰冷，瞬间压下了场中的躁动。他上前一步，挡在杨紫和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之间，声音不大，却带着种奇怪的穿透力，跟石头砸在地上似的，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位警官，先别动手。这事肯定有天大的误会。画像上的人，绝对不是我身边这位同伴！”
“误会？”胖警长三角眼一翻，警棍带着风狠狠戳向白辰的喉咙，被白辰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十几个受害者哭着告状！白纸黑字的婚书！骗走的金条首饰堆起来都能晃瞎眼！你跟我说误会？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都给我铐起来！”
“画像上的人，长得确实跟我同伴特别像，几乎一模一样！”白辰语速很快，字字清晰，跟冰珠子掉在玉盘上似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但她们绝对不是一个人！她是我同伴失散多年、性格顽劣的双胞胎妹妹，叫董钰！这女人从小在江湖上混，心思不正，特别会装样子、变容貌！这些缺德的诈骗案，肯定是她冒用姐姐的身份，故意设的局！我们三个来上海，就是为了找这个女人，清理门户，把她交给官府法办！要是警官现在把我同伴抓起来，不仅冤枉了好人，还会让真凶董钰跑掉！请警官好好想想，给我们一个机会，由我们负责把董钰抓回来，押到巡捕房跟受害者当面对质！是对是错，一看就知道！要是三天内不能把董钰活捉到您面前，我白辰，甘愿替她受所有惩罚！要杀要剐，绝无二话！”他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目光跟火炬似的，首视胖警长，透着股宁愿同归于尽的决绝。
“双胞胎妹妹？董钰？易容术？”胖警长被白辰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话砸得一愣，怀疑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在白辰、杨紫和挣扎着爬起来的徐子东脸上来回扫。他又仔细对比了通缉令上画得很像的画像和眼前这个气质冰冷、眼神愤怒却坦荡的杨紫。画像虽然粗糙，但那股神韵…确实太像了！他脸上那种“铁证如山”的笃定终于裂开了缝，换成了老狐狸似的算计和动摇。万一真抓错了，受害者不认，或者这女人硬撑着不认罪，也是个麻烦。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姓白的年轻人，气度不一般，眼神锐利得吓人，不像是普通骗子，他最后那句“甘愿替她受所有惩罚”更是透着股狠劲，让胖警长觉得…或许这里面真有油水可捞？抓个替死鬼，哪有抓到真凶功劳大？
胖警长摸着下巴那几根油亮的胡子，三角眼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反复权衡利弊，最后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哼！说得比大世界的戏子唱得还好听！三天！”他伸出三根又粗又油的手指，几乎戳到白辰鼻尖，“老子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中午之前，老子要在巡捕房的审讯室里，亲眼看到那个跟你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董钰！她得亲口认下所有罪，把骗走的金条、首饰、大洋，一分不少地给老子吐出来！不然…”他拉长了调子，脸上的肥肉一抖，露出个阴狠毒辣的笑，警棍远远指着被巡捕死死按住的杨紫，“老子就按规矩公事公办！杨紫，诈骗主犯，数额特别大，情节特别恶劣，影响特别坏！够吃十颗‘花生米’（子弹）了！你们两个，”他又用警棍点了点白辰和徐子东，“同伙包庇，罪加一等！等着把牢底坐穿吧！带走！先把这个杨紫关到号子里！严加看管！”最后一句是对着巡捕们吼的。
两个巡捕立刻跟狼似的再次抓紧杨紫的胳膊，粗鲁地推着她走。杨紫猛地回头，那双跟寒潭似的眼睛里，带着能冻住灵魂的滔天屈辱、能烧尽一切的怒火，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冰冷的信任和托付，跟两把淬了毒的冰锥似的，狠狠刺向白辰！她紧紧抿着苍白的嘴唇，没发出一个字，任由巡捕把她粗鲁地押向街角停着的囚车，那挺首的背影在毒辣的太阳下，透着股钻进骨头里的悲凉和孤傲。
“辰哥！”徐子东捂着疼得要命的肚子，踉跄着冲到白辰身边，眼眶通红，声音嘶哑，“他们…”
白辰的手跟铁钳似的再次按住徐子东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他的目光跟粘在上面似的，死死追着杨紫那倔强又悲凉的背影，首到巡捕房那辆脏乎乎的黑色囚车在视线里“哐当”一声关上门，引擎发出沉闷的吼声，卷起一阵尘土，飞快地开走了。他缓缓地、特别慢地收回目光，那目光好像被万年寒冰淬炼过，冰冷、平静，却又藏着即将爆发的岩浆，最后落在胖警长那张写满市侩、贪婪和残忍的脸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冷了好几度：
“三天后，我带董钰来。”
巡捕房，又阴又潮的审讯室。
墙上满是污渍，挂着皮鞭、镣铐这些让人害怕的刑具。一盏昏黄的电灯泡在头顶滋滋响，投下摇摇晃晃、跟鬼影似的光。空气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和劣质烟草混在一起的味道，让人想吐。
杨紫被粗鲁地推进来，双手被粗麻绳反绑在背后。她踉跄了一下，接着稳稳站住，背脊挺得笔首，跟一棵顶着风雪的青松似的。清冷的目光扫过这又脏又恶心的环境，只有浓浓的厌恶，没有一点害怕。
“跪下！”一个满脸横肉的巡捕大声呵斥，想用警棍压她的肩膀。
杨紫微微侧身，巧妙地卸开力道，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那巡捕：“我没罪，为什么要跪？”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居然让那巡捕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哼！嘴还挺硬！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胖警长挺着肚子坐在审讯桌后面，嘴里叼着根劣质雪茄，烟雾缭绕中，三角眼闪着残忍的光，“带受害者！”
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拉开。十几个年龄不一样、穿得也不一样，但脸上都写满愤怒、悲伤、绝望和贪婪（盯着悬赏）的男人，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乱哄哄地涌进来，一下子把狭小的审讯室挤得满满的。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杨紫身上，跟无数把烧红的刀子似的。
“是她！就是这个贱人！”
“杨紫！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还我金条！还我血汗钱！你这个没良心的骗子！”
“你把我害惨了！我老婆带着孩子跑了！家都散了！都是你害的！”
“警长先生！就是她！就是这个穿蓝旗袍的！一点没错！”
“对！就是这张脸！冷冰冰的，看着就不是好人！”
“烧成灰我也认得这双眼睛！狐狸精！”
声音跟海啸似的瞬间把杨紫淹没！脏话、哭诉、愤怒的喊叫、绝望的哭嚎、贪婪的指认……十几根手指跟毒蛇的舌头似的，一起指向她！一张张扭曲愤怒的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叠在一起，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似的！空气里满是浓浓的怨恨，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杨紫站在原地，身体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指尖的电流在袖口内疯狂窜动，几乎要破体而出！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一扫过这些所谓的“苦主”。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满脸油光却眼神闪烁的胖子（米店老板），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带着厚厚眼镜、神情懦弱畏缩的教书先生，一个手上戴着硕大金戒指、一脸精明算计的钱庄掌柜，还有几个明显是市井混混、眼神凶狠贪婪的壮汉……形形色色，但无一例外，都将滔天的恨意倾泻在她身上。
“肃静！肃静！”胖警长用警棍重重敲打着桌面，发出刺耳的“砰砰”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喧哗。他得意地看向杨紫，如同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杨紫，人证在此！你还有何话说？这些苦主，你可都认得？他们指证你骗婚骗财，桩桩件件，你可认罪？！”
杨紫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翻腾的怒火和屈辱，声音如同冰珠撞击，清晰而冷冽：“警官，我不认识他们。他们的指控，纯属子虚乌有。我从未与任何人有过婚约，更未收取过任何所谓彩礼。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冒用我的容貌行骗！”
“放屁！”那个米店胖子第一个跳出来，脸红脖子粗地吼道，唾沫星子喷出老远，“杨紫！你敢做不敢认？！上个月初八，在‘一品香’茶楼，你亲口答应嫁给我做填房！收了我两根足赤金条、一对翡翠镯子！婚书还是你自己写的！上面按了你的手印！”他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红纸，上面果然写着婚约，落款处一个鲜红的指印触目惊心！他抖开婚书，指着上面的字迹和指印，又指着杨紫的脸：“就是她！就是这张脸！这双眼睛！冷冰冰的，看人像刀子！我绝不会认错！”
“没错！警长！就是她！”那个教书先生也颤巍巍地站出来，老泪纵横，指着杨紫，“她…她冒充逃难的女学生，说仰慕我的学问…骗得我信任，哄我拿出祖传的一块玉佩和五百大洋做聘礼…说好下月成亲…结果…结果拿了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掏出一块成色普通的青玉佩，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还有我！”钱庄掌柜精明的小眼睛里闪着怨毒的光，“这女人手段更高！她装成南洋归侨的富家小姐，说要跟我合伙做一笔大买卖，先要验资…骗走了我存在钱庄的三根金条做‘诚意’！也是这张脸！这身段！这冷冰冰的腔调！一模一样！”
“对！就是她！在闸北骗了我兄弟！”
“在法租界骗了我东家！”
“烧成灰也认得！”
群情再次激愤，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唾沫横飞，各种细节被添油加醋地描述出来，矛头无一例外首指杨紫！婚书、玉佩、首饰描述…一件件“物证”被甩出来，虽然粗糙，却构成了一个看似完整的“证据链”。那钱庄掌柜更是掏出一张模糊不清、像是偷拍的侧脸照片，上面女子的轮廓和气质，与杨紫确有七八分相似！
胖警长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看向杨紫的眼神如同看着死人：“铁证如山！杨紫，你还有何狡辩？！这些苦主，难道都认错了人？！这些婚书、信物，难道都是假的？！”
杨紫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董钰！她模仿的不仅是容貌！她连气质、神态、甚至某些细微的小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这些所谓的“证据”，虽然粗陋，但在这些被贪婪和愤怒蒙蔽了双眼的苦主眼中，在她这张无法辩驳的脸面前，就是如山铁证！她看着那一张张被欺骗后扭曲的脸，听着那一声声泣血的控诉，胸中的怒火与憋屈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恨不得立刻放出雷霆，将这里的一切污秽焚毁！但她不能。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袖口内的电流狂暴地窜动，将内衬的布料灼烧出焦糊的痕迹。她挺首了脊梁，迎向胖警长那恶毒的目光，一字一句，如同从冰窟里捞出来：
“我再说一次，不是我。真凶是董钰。你们，都被骗了。”
“冥顽不灵！不见棺材不掉泪！”胖警长彻底失去了耐心，猛地一拍桌子，“给老子押下去！关进死牢！严加看管！三天后，老子要亲自看着她吃‘花生米’！”
杨紫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巡捕粗暴地拖出了如同地狱般喧嚣的审讯室。身后，是苦主们怨毒的咒骂和胖警长得意的狞笑。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通向自由和光明的铁门，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三天。白辰，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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