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的清晨,我是被喉咙深处一阵干涩的刺痒感唤醒的。吞咽口水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细微的、带着灼热的疼痛,像是有沙砾轻轻摩擦着娇嫩的黏膜。我挣扎着起床,喝了一大杯温水,希望能压下去这不适的征兆。大概是昨晚在画室赶稿到太晚,又贪凉对着窗户吹了风,有些着凉了。
抱着侥幸心理,我还是按时去了图书馆。那个角落,那个有他在的地方,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即使身体微恙,也无法阻挡我想要靠近的本能。
刚开始的一个小时,情况还好。我强打着精神,摊开速写本,试图用线条和色彩转移注意力。可喉咙里的那股痒意,却像狡猾的敌人,潜伏在深处,伺机而动。当我正专注于一片星云的渐变渲染时,一股强烈的痒意猛地窜上来,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压抑着、闷闷地咳了两声。
“咳咳……”
声音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突兀,像平静湖面被投下了两颗小石子。我立刻噤声,心虚地、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瞥向旁边的陆时衍。
他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似乎并未受到干扰。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暗骂自己不该带病过来打扰他。
然而,喉咙的抗议并未停止。那痒意如同藤蔓,缠绕不去,每隔几分钟,就会卷土重来。我拼命地想要忍住,用力吞咽,深呼吸,甚至用手指紧紧按住喉结下方的位置,试图用物理方式压制那该死的冲动。可咳嗽就像被关在闸门后的洪水,越是压抑,反弹时就越发难以控制。
“咳……咳咳……”
断断续续的、压抑不住的咳嗽声,还是不可避免地从我指缝间泄露出来,虽然我己经尽力将它们压到最低,但在落针可闻的安静环境里,每一次响起都像是在我心里敲响了一记警钟。我感觉自己像个制造噪音的罪人,脸颊因为用力憋咳和羞窘而涨得通红,连眼眶都有些。
就在我又一次捂着嘴,肩膀因为克制而微微颤抖时,我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陆时衍翻动书页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放下了手中那本厚重的《天体物理学导论》。
我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沉到谷底。完了,还是打扰到他了。他一定觉得我很烦吧?生病了就不该来这里……
我紧张地不敢抬头,等待着或许会是带着不悦的提醒,或者是他干脆起身离开,活泼可爱的小孩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去寻找更安静的地方。
然而,预想中的话语并未传来。
我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侧脸上,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重量。我僵硬地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连呼吸都放得更轻。
片刻的沉默后,我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似乎是无奈的轻叹。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进入了我的视野边缘。
那只手,握着一个深蓝色的、款式简约的保温杯。那是他常用的杯子。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默不作声地,将那个保温杯,朝着我这边,轻轻地推了过来。杯底与木质桌面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沙”的一声。
保温杯稳稳地停在了我的书本旁边,与他自己的东西泾渭分明,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默的关切。
我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我手边的杯子。
他……他这是……
我迟疑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己经重新拿起了书,目光落在了书页上,仿佛刚才那个推杯子的动作只是我的幻觉。只是,他那平时总是舒展的眉头,此刻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着,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泄露了他并非全然不在意。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柔地包裹住了,那股因咳嗽和尴尬而起的燥热与不适,似乎都被这无声的举动悄然抚平了一些。喉咙里的痒意还在,心尖却泛起一阵酸酸软软的暖流。
我盯着那个深蓝色的保温杯,犹豫了几秒。杯壁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吗?里面装的是水吗?是热的吗?
最终,抵挡不住喉咙的干渴和那份来自他的、沉默的诱惑,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拧开了杯盖。
一股温热的水蒸气氤氲而上,带着纯净水的清甜气息。
是温水。
他甚至连温度都考虑到了。
我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刺痛的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被抚慰的舒适感。那水温,不烫不凉,恰到好处,像他此刻的关心一样,沉默,克制,却精准地落在了我最需要的地方。
我捧着那个还带着他气息的杯子,感觉咳嗽带来的不适似乎都减轻了许多。图书馆里依旧安静,只有我们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他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一种难以言喻的、安稳的感觉,悄悄取代了之前的慌乱与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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