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渗出的薄汗，几乎要濡湿那张被我捏得有些发皱的入社申请表。
“科研社”三个字印在表头，底下是一连串需要填写的兴趣爱好、特长技能。我的笔在“特长”一栏犹豫了很久，最终只落下一个孤零零的“绘画”。和那些可能写着“天文观测”、“物理竞赛”、“编程建模”的大佬们相比，我这点微末技能，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推动我来这里的勇气，细究起来，微弱得可怜。一部分是因为林柚连日来的鼓噪——“星星你快去啊！近水楼台先得月！陆时衍可是技术组组长！”，另一部分，则源于我自己都难以言说的私心。那本《星空观测指南》几乎被我翻烂，书页间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指尖淡淡的墨香，以及那张写着“第三章有你画星空需要的星座位置”的便签，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至今未平。
我想离那片星空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只是以一个仰望者的姿态。
面试地点在实验楼顶楼的一间小会议室。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预想中严肃的面试场景并未出现，只有零星几个学长学姐在整理资料。然而，我的目光瞬间就被窗边那个背光而立的身影攫住了。
陆时衍。
他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卫衣，身姿挺拔，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清晰的下颌线。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漫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开始擂鼓。
他似乎是听到动静，抬起头，视线越过不大的会议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双眼睛依旧是沉静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来面试？”他开口，声音平淡，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我慌忙点头，喉咙有些发紧，差点连“是”都说不出来。快步走过去，双手将申请表递上，动作僵硬得像是在递交什么重要文件。
他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与我的轻触。微凉的触感一闪而过，我却觉得被他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像是被烫了一下，热度迅速蔓延开。我飞快地缩回手，垂在身侧，悄悄在衣服上蹭了蹭，试图擦掉那点不自在的悸动。
他垂眸看着我的申请表，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他翻动纸页的轻微沙沙声，以及我极力压抑却依旧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我盯着他握着纸张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就是这双手，曾捡起过我摔碎的画板，曾留下过写满解题步骤的便签，曾在那场暴雨中，稳稳地为我撑起一把倾斜的伞。
“苏念星。”他念出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过我的耳膜。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他知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曾经在高中无数个午后，偷偷用画笔描绘过他的侧影？
“为什么想加入科研社？”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
来了，标准问题。作者“活泼可爱的小孩儿”推荐阅读《他的星辰藏在画布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在心里默默背诵了无数次的答案此刻却卡了壳。难道要说因为你想画星空？因为你想离某个人近一点？
“我……我喜欢星空。”我避重就轻，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而且，我觉得用绘画记录下科学的美，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天啊，我在说什么？在物理系学霸面前谈浪漫？
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打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赞同或反对的神色。这让我更加忐忑。
“对星空了解多少？”他继续问，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知道一些……常见的星座。”我老实回答，不敢夸大其词，“比如猎户座、北斗七星……最近在看《星空观测指南》，在学认夏季大三角。”我小心翼翼地提到了那本书，带着一点点微不可察的试探，心跳如雷。
他闻言，眉梢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太过深邃，我读不懂里面的含义，只觉得被他看得几乎要无所遁形。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回申请表上，在我的“绘画”特长上停顿片刻，“社团需要制作星图海报和科普插画，你的技能正好能用上。”
他这是在……肯定我的价值？一股微小的、雀跃的情绪悄悄冒头，冲淡了些许紧张。
接着，他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课程安排是否冲突，能否按时参加社团活动。我都一一认真回答了，不敢有丝毫怠慢。
问答结束，他拿起手边的一支笔，在我的申请表上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递还给我。他的字迹一如既往的遒劲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风格，和便签上、还有我记忆中那封匿名信上的字迹缓缓重叠。
“好了。欢迎加入科研社。”他看着我，声音平稳无波，“以后社团活动，主要跟着技术组。有绘画任务会提前通知你。”
这就……通过了？我有些懵懂地接过表格，看着他签名的位置，“陆时衍”三个字墨迹未干。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喜悦感瞬间淹没了我。我成功了？我离他，更近了一步？
“谢谢……陆学长。”我小声说道，脸颊有些发烫。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便不再多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平板。
我捏着那张宝贵的申请表，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离开了会议室。首到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的身影，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靠在微凉的墙壁上，感觉整个人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脱力又兴奋。
手心依旧汗湿，那张薄薄的纸却仿佛有千斤重。
我低头，看着纸上他留下的名字，指尖轻轻拂过那未干的墨迹，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温柔的星光点亮了。
我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走进洒满阳光的楼道。脚步轻快，仿佛踏在云端。新的故事，似乎就要从这张签着他名字的申请表，正式开始了。而我，既是这场暗恋里小心翼翼的窥探者，也终于，鼓起勇气，成为了试图走向他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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