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带来的惊涛骇浪在我心里翻涌了整整一个周末。每当回想起陆时衍那句“很有意思”,还有他当时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我就觉得脸颊发烫,坐立难安。那幅海报如今己被妥善保管,等待科普展的正式亮相,而那个浅蓝色的剪影,也仿佛成了我和他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带着微妙温度的符号。
周一放学后,整个科研社都投入到了科普展最后的场地布置中。活动室里堆满了各种展板、模型和器材,人来人往,一片忙碌景象。
社长拿着名单大声分配任务:“……苏念星,陆时衍,你们俩负责把这几块星空主题的展板搬到三号展厅,对照图纸摆好位置!”
听到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被并列念出,我的心跳很没出息地又快了一拍。我偷偷抬眼望去,陆时衍己经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长裤,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疏离感,多了些少年气的清爽。
“嗯。”他对着社长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向我,声音平淡,“走吧。”
“好。”我小声应着,跟在他身后,走向那几块靠在墙边、一人多高的厚重展板。
他弯腰,轻松地搬起其中最大最重的一块,手臂因为用力而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我赶紧上前,想帮他分担一些重量,手刚碰到展板边缘,他就开了口:“你拿旁边那块小的。”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照顾。
我只好听话地抱起那块相对轻巧许多的展板。展板有些遮挡视线,我走得有些小心翼翼。他就走在我侧前方半步远的位置,步伐稳健,不时会稍微放慢脚步,似乎在迁就我的速度。
从活动室到三号展厅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周围是其他社员忙碌的嘈杂声,而我们这一小段路,却奇异地安静。
只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和展板边缘偶尔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味道,混合着展板木质边框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萦绕过来。
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并肩作战的踏实感。可我的心里却不像表面这么平静。那个“很有意思”的剪影,那句“更有温度”的评价,像小爪子一样,不停地挠着我的心,让我既想打破沉默,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在我们即将走到展厅门口时,走在前面的他,忽然放缓了脚步,头微微侧过来一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对了。”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抬起头,从展板边缘露出眼睛看向他。
他目视前方,语气依旧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但说出的内容却让我瞬间僵在了原地——
“下周三晚上,有英仙座流星雨,峰值流量不错。”他顿了顿,脚步停下,转过身,目光落在我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社团没有组织集体观测。你……想一起去看看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走廊里的喧嚣瞬间褪去,世界只剩下他站在阳光与阴影交界处的身影,和他那句轻描淡写却石破天惊的邀约。
一起去……看流星雨?
不是社团活动,没有其他成员,只有……我和他?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像烟花一样在脑海里炸开,炸得我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血液“嗡”地一声全部涌向头顶,脸颊烫得惊人。
我抱着展板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才能勉强稳住自己微微发抖的身体。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用力地、拼命地点头。
点完头,又觉得不够,慌忙从喉咙里挤出细弱却坚定的回答:“想!我想去!”
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反应似乎过于激动了,脸更红了,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展板后面。
他看到我这般模样,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类似笑意的东西,快得让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嗯。”他依旧是那个简单的音节,仿佛刚才那个足以在我心里掀起海啸的邀约,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地点我晚点发你。记得带厚外套,晚上会凉。”
“好……好的!”我声音依旧带着颤,但雀跃的心情己经像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地漫了上来。
他不再多说,转过身,继续搬着展板走向展厅。我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刚才搬运展板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在云端的轻盈感。脑海里己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勾勒出流星雨夜的画面——深邃的夜空,划过的璀璨光痕,还有……站在我身边的他。
布置展板的过程变得异常愉快,就连对照图纸调整角度这种琐事,都带上了一层甜蜜的色彩。我偶尔偷偷看他,他正专注地固定着展板支架,侧脸线条认真而好看。
每一次目光的触碰,都让我的心跳漏掉一拍。
原来,暗恋最折磨人也最甜蜜的,不是遥遥无望的凝视,而是像现在这样,在似乎触手可及的距离里,怀揣着共同约定的、令人心颤的期待。
下周三,流星雨。
我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日期,仿佛己经能看到,那场即将照亮夜空的星光盛宴,也必将照亮我青春里,最盛大的一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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