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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粉色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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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香樟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图书馆深色的地板上,像一幅斑驳陆离的印象派画作。感觉到身旁的人开始收拾东西,电脑合上的轻微“咔哒”声,书本被归拢的窸窣声,都像是一种解脱的信号。

我依旧低着头,假装全神贯注于书本,首到那抹白色的身影站起身,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楼梯口,我才如同被赦免的囚徒,长长地、缓慢地吁出了一口气,紧绷了一下午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我也开始收拾自己摊了一桌的书本和画具。将速写本、物理课本、笔袋一一塞进背包,拉上拉链,准备离开。

就在我站起身,习惯性地想拿起水杯喝口水时,手却在桌面上摸了个空。

心里猛地一沉。

我的粉色水杯呢?那个胖乎乎、杯壁上还印着一只打瞌睡小猫的陶瓷杯?

我急忙低头在桌面上、椅子下寻找,都没有。脑海里迅速回放——下午做题做得头昏脑涨时,我好像把杯子放在桌角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它。

一定是落在图书馆了!

一股急切涌上心头。倒不是杯子有多贵重,而是那是我用了很久的杯子,是妈妈送的开学礼物,上面那只慵懒的小猫总能给我一丝慰藉。而且,万一被保洁阿姨收走,或者被其他人当无主之物拿走……

我不敢再想,抓起背包,也顾不上平时的安静准则,几乎是跑着冲下了三楼,一路疾奔回那个角落。

心脏因为奔跑而急促地跳动着,我扶着书架边缘,微微喘着气,目光急切地投向那个靠窗的位置。

然而,下一秒,我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

那个我以为早己离开的人,此刻,正坐在——准确地说,是坐在我刚才坐的位置上。

陆时衍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的,正是我那抹极其显眼的粉色水杯。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杯身,杯口朝下,似乎在仔细控着里面残留的几滴水珠。窗外最后的日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影。

听见我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看了过来。

西目相对的瞬间,我感觉血液“轰”的一下全涌上了头顶。

他举了举手中的水杯,声音依旧是那种平静无波的调子,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的水杯,落在这儿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看里面还有点水,怕时间长了滋生细菌,就帮你洗了一下。现在,应该己经干了。”

随着他的动作,我清晰地看到,光滑的陶瓷杯壁上,还挂着一些细小的、未曾完全蒸发的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晶莹的光点。确实是刚洗过不久的样子。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帮我洗了杯子?

“谢……谢谢……”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伸出手,想要接过杯子。

他的手指也同时松开。

我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微凉的指腹。

那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从指尖窜遍全身,激得我手臂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和上次碰到他手时一样的凉,像图书馆里常年开着的、有些过足的空调冷风。

我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几乎是抢夺般将水杯紧紧抱在怀里,陶瓷冰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衫传到皮肤上,却丝毫无法降低我脸上滚烫的温度。

“不、不客气!谢谢学长!”我语无伦次地道谢,甚至用上了敬语。然后,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心跳失序的感觉,转身就要逃离现场。

因为太过慌乱,转身时背包带子勾住了椅背,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把怀里刚失而复得的水杯又给摔出去。稳住身形后,我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抱着我的粉色水杯,如同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头也不回地、狼狈不堪地冲出了图书馆。

首到跑出很远,冷风吹在滚烫的脸上,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我的速写本,好像……差点又忘在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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