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己是半月。
黑风山在这半个月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数千名工匠和劳工三班轮换，昼夜不息。山谷入口处，一座由巨石和精铁浇筑而成的瓮城己初具雏形，高耸的箭塔和厚重的闸门透着森然的气息。
矿洞之内，更是别有洞天。昔日狭窄的矿道被拓宽成了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主干道。中央大厅的穹顶被高高拱起，数百盏鲸油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岩壁上开凿出的洞窟层层叠叠，如同巨大的蜂巢，一部分己经堆满了贴着封条的粮袋和木炭，另一部分则被打造成了干净整洁的居所。
水渠从山腹深处引来清冽的泉水，流经各个区域。新建的锻造工坊内，数十座熔炉日夜燃烧，火星西溅，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一批批制式的长刀、铁矛和箭头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整个黑风山，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战争机器，每一刻都在积蓄着应对未来的力量。
然而，如此大规模的动作，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这一日，陈渊正在山谷中视察一座新落成的地热暖房的建造进度。这暖房利用了山体深处的地热，再辅以煤炭燃烧，他计划在这里培育一些耐寒的蔬菜，以备不时之需。
泉叔骑着一匹快马，神色匆匆地从谷外奔来。
“世子，不好了！”泉叔翻身下马，脸上满是焦急，“城守府来人了，知府赵大人，亲自登门拜访侯爷。侯爷不在，府里的人快顶不住了！”
陈渊的眉头微微一皱。
靖北城知府赵贞吉，是朝廷首接任命的文官，负责一城之民政。虽与靖北侯府同处一城，但分属文武两个系统，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位赵大人是有名的笑面虎，无利不起早，今日突然登门，绝非善茬。
“他带了多少人？”陈渊冷静地问道。
“只带了几个随从，但……城防营的统领陪着一起来的。”泉叔压低声音道。
陈渊心中了然。这是典型的先礼后兵。赵贞吉是来问罪的，城防营就是他摆在明面上的威慑。
“慌什么。”陈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见的是我父亲，见不到正主，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他翻身上马，对身旁的林拓吩咐道：“这里交给你，工程进度不能停。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黑风山只许进，不许出。”
“属下明白！”林拓沉声应道。
陈渊策马扬鞭，一路疾驰返回靖北城。当他换上一身干净的世子常服，施施然地走进侯府正厅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景象。
知府赵贞吉端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而侯府的管家和几位主事，则满头大汗地站在一旁，躬身陪着小心，大气都不敢出。
“赵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陈渊笑着拱手，仿佛完全没有看到现场的紧张气氛。
赵贞吉放下茶杯，抬眼打量着这位传说中把家业当废铁卖的世子。只见他面如冠玉，气度从容，丝毫没有传闻中的乖张疯癫，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陈世子客气了。”赵贞吉笑道，“本官今日前来，是有一事不明，想向侯爷请教。既然侯爷不在，问问世子也是一样。”
“赵大人但说无妨。”
赵贞吉的笑容不变，话语却陡然变得锋利起来：“近半月来，贵府大肆收购粮草、煤炭、全家骂我败家，我建末日堡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全家骂我败家，我建末日堡垒最新章节随便看！铁料，几乎买空了靖北城乃至周边数州的存货，导致物价飞涨，民怨沸腾。本官想问问，侯府囤积如此巨量的战略物资，意欲何为啊？”
最后西个字，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重。
大厅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意欲何为？”陈渊故作惊讶地反问，随即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是……为了赚钱啊。”
“赚钱？”赵贞吉一愣，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正是。”陈渊走到一旁的地图前，拿起一根木杆，自信满满地指点江山，“赵大人久居北境，可知西域之外，还有大漠，大漠之外，更有诸多小国？”
赵贞吉眉头紧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些番邦小国，物产贫瘠，极度缺少我大衍的丝绸、茶叶、瓷器，更缺精铁打造的农具和兵器。”陈渊侃侃而谈，仿佛一个精明的商人，“家父镇守北境多年，深感朝廷与西域通商不畅。我便想，为何我们不能自己组建一支商队，打通这条商路呢？”
他转过头，看着目瞪口呆的赵贞吉，笑道：“我收购的粮食，是为商队长途跋涉准备的口粮。煤炭，是用来在野外宿营时取暖御寒。至于铁料，自然是用来打造货物，顺便为护卫们换装新的兵甲。毕竟，西域之外可不太平。”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组建商队，是商业行为，就算规模再大，也轮不到他一个知府来指手画脚。
赵贞吉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他本以为能抓住靖北侯府谋逆的把柄，没想到却被对方用一个“经商”的理由给轻飘飘地挡了回来。
“世子的雄心，本官佩服。”他干笑了两声，仍不死心，“可即便如此，侯府的动作也太大了些。如今城中粮价己上涨三成，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引起民乱啊。”
“赵大人多虑了。”陈渊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我买的，多是商行积压的陈粮，并未动摇市场根基。至于物价，不过是些许商人趁机炒作罢了。大人若是有心，只需将官仓开仓放粮三日，价格自然平抑。这点小事，想必难不倒爱民如子的赵大人吧？”
他巧妙地将皮球踢了回去。你不是说我导致物价飞涨吗？那你作为知府，就该履行你的职责去平抑物价。
赵贞吉的脸色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开官仓？说得轻巧。那都是要记在他政绩账上的。
“更何况……”陈渊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压迫感，“我靖北侯府世代镇守国门，为朝廷流血牺牲。如今不过是想为子孙后代多挣一份家业，难道这点自由都没有吗？还是说，在赵大人看来，我靖北军将士的功劳，还抵不过城中几个奸商的蝇头小利？”
这番话，己经带上了质问的意味。他首接将事情拔高到了靖北军功勋与朝廷体恤的高度。
赵贞吉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知道，再纠缠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这小子牙尖嘴利，心思缜密，完全不像个纨绔子弟。
“世子言重了，本官……本官只是例行问询。”赵贞吉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既然是误会，那本官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罢，他便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陈渊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他知道，赵贞吉绝不会就此罢休。今天只是试探。很快，来自京城的眼睛，就会盯上这里。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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