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断石驿遇侠女
出了枯树林，路渐渐平坦起来，只是碎石更多了，老马的蹄子踩在上面，时不时会打滑。沈砚牵着马缰绳，手指无意识地着剑柄上的麻绳——刚才与山贼交手时，麻绳被刀风刮断了一截，现在只剩下松垮的半圈，得找机会重新缠上。
“前面就是断石驿了。”赵二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矮房，声音里带着几分松快，“过了驿站，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断石岭的山口。驿站里有卖热水和热饭的，咱们进去歇会儿，顺便给马添点草料。”
沈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矮房围成了一个小院，院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断石驿”三个大字，字的边角被风沙啃得模糊，倒和沙河镇的迎客居有几分像。驿站的烟囱里冒着淡淡的青烟，隐约能闻到饭菜的香气，在这荒郊野外，竟让人生出几分暖意。
三人加快脚步，牵着马走到驿站门口。刚要进去，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争吵声，还有女人的呵斥声。
“你们这些泼皮，竟敢在驿站里闹事？真当我苏清瑶好欺负不成！”
声音清亮，带着几分英气，不像是寻常女子的嗓音。沈砚停下脚步，心里有些好奇——这荒郊驿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赵二也皱了皱眉：“怕是遇到麻烦了，咱们要不要绕着走？”
王西刚要点头，就看见院里冲出来两个壮汉，穿着短打，脸上带着伤，跌跌撞撞地摔在驿站门口，正好挡在他们面前。紧接着，一个穿浅青色衣裙的女子提着长剑走了出来，剑鞘是淡蓝色的，剑柄上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梳着简单的发髻，额前留着几缕碎发，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不像中原女子那样白皙，却更显利落。她的眼睛很亮，像淬了光的星辰，此刻正瞪着地上的壮汉，语气带着怒意：“再敢来驿站抢东西，我就废了你们的手！”
地上的壮汉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女子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地跑了。
女子这才收起剑，转身要回驿站，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砚三人，眼神顿时警惕起来，手又按在了剑柄上：“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赵二赶紧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姑娘莫怕，我们是赶路的商人，要去中原，路过这里，想在驿站里歇会儿，吃点热饭。”
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目光在沈砚腰间的铁剑和老马身上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你们是从黑石城来的？”
沈砚心里一动——她怎么知道？他点点头：“是，姑娘怎么看出来的？”
“这断石驿是漠北进中原的必经之路，最近从黑石城过来的人，十有八九是为了避开官道上的山贼。”女子收回目光，语气缓和了些，“刚才那两个壮汉，就是官道上的山贼，跑到驿站来抢东西，被我教训了一顿。你们进来吧，驿站老板是个老实人，不会坑你们。”
三人松了口气，跟着女子走进驿站。驿站不大，院里有几间客房，正对着门口的是一间饭堂，饭堂里摆着几张桌子，只有两桌客人，都在低头吃饭，看起来像是商队的护卫。
驿站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粗布衣裳，正蹲在灶台前烧火，看到他们进来，赶紧站起来：“几位客官，要吃饭还是住店？”
“先吃饭，再来三间客房，我们歇会儿就走。”赵二说。
“好嘞！”老板应着，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女子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对他们说：“我叫苏清瑶，是天衍剑派的弟子，奉师命来漠北办事，正要回中原。你们呢？怎么称呼？”
“天衍剑派？”沈砚心里一震，激动地站起来，“姑娘是天衍剑派的人？”
苏清瑶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是啊，怎么了？你认识我们门派的人？”
“我……”沈砚刚想说出剑谱的事，就被赵二拉了一下。他回头看了赵二一眼，赵二微微摇头，示意他别着急——这里人多眼杂，万一有沙屠盟的人，就麻烦了。
沈砚会意，坐下身，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我叫沈砚，这两位是我的同伴，赵二和王西。我们只是听说过天衍剑派的名声，知道是中原的名门正派，所以刚才有些激动。”
苏清瑶笑了笑，没再多问：“天衍剑派在中原确实有些名气，不过最近门派里有点事，倒是少有人出来办事了。我这次出来，也是因为一件要紧事。”
沈砚心里好奇，却没敢问——他现在还不确定苏清瑶的身份，不敢贸然说出剑谱的事。
很快，老板就端着饭菜上来了：一大碗炖羊肉，一盘炒青菜，还有三个白面馒头，冒着热气，香气扑鼻。三人一路上吃的都是干饼，现在看到热饭，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们慢吃，我去喂喂我的马。”苏清瑶站起身，提着剑走出了饭堂。
赵二压低声音，对沈砚说：“这苏姑娘是天衍剑派的人，正好能帮我们把剑谱送到门派里。不过这里人多，等会儿咱们跟她单独说，看看她能不能带我们一起走——有她在，沙屠盟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手。”
沈砚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苏清瑶提到“门派里有点事”，可能不是小事，万一天衍剑派自身难保，他们的剑谱该交给谁？
正想着，就听见驿站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喊：“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沙屠盟的，交出穿青布衫、带铁剑的小子，还有一个穿浅青色衣裙的女人，不然我们就烧了这驿站！”
沙屠盟的人追来了！
饭堂里的客人顿时慌了，纷纷站起来，想往后面跑。驿站老板吓得脸色发白，躲在灶台后面，不敢出来。
沈砚猛地站起来，手按在腰间的铁剑上：“他们是来找我们的，还有苏姑娘！”
赵二和王西也站了起来，脸色凝重——这次沙屠盟的人竟然敢首接喊话，看来来了不少人。
“你们待在这里，别出去！”沈砚说完，就提着剑往门口走。
“等等！”赵二拉住他，“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我去帮他！”苏清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就听见长剑出鞘的“铮”声，还有沙屠盟的人惨叫一声。
沈砚不再犹豫，推开饭堂的门，冲了出去。
只见驿站门口站着二十多个黑衣人，都是沙屠盟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瘦脸男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弩，正是上次在枯树林里带队的那个山贼头目！苏清瑶提着长剑，站在门口，剑尖对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的肩膀上插着一支箭——是苏清瑶射的，她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弓箭。
“苏姑娘，你没事吧？”沈砚跑到苏清瑶身边，问道。
“我没事，”苏清瑶摇摇头，眼神冰冷地看着沙屠盟的人，“你们就是沙屠盟的人？在漠北作恶多端，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收拾你们！”
瘦脸头目冷笑一声：“天衍剑派的弟子？倒是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的，还能遇到名门正派的人。不过，我们找的是这小子，跟你没关系，识相的就赶紧走，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你们找他做什么？”苏清瑶问道，同时悄悄对沈砚说，“他们人多，等会儿我来对付左边的，你对付右边的，咱们别跟他们硬拼，先拖住他们。”
沈砚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内力不如苏清瑶，得靠招式取胜。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剑折沙》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想起《折沙剑谱》里的“焚沙式”——这是第五式，讲究的是“剑如烈火，焚尽万物”，需要将内力集中在剑尖，发出炽热的剑气，虽然他的内力弱，但勉强能使出一点皮毛。
“我们找他做什么，就不用你管了！”瘦脸头目说完，挥了挥手，“兄弟们，上！把这小子抓起来，那个女人要是敢拦着，就杀了她！”
二十多个黑衣人同时冲了上来，手里的弯刀对着沈砚和苏清瑶砍来。
苏清瑶动作很快，长剑一挥，就挡住了左边三个黑衣人的弯刀，剑尖在他们之间穿梭，每一剑都刺向他们的要害，逼得他们连连后退。她的剑法轻灵飘逸，像是起舞一样，却招招致命，显然是天衍剑派的正统剑法。
沈砚则对付右边的五个黑衣人。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集中在剑尖，使出“焚沙式”。铁剑虽然普通，但在他的内力催动下，剑尖竟然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有火星在燃烧。他一剑刺向最前面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没想到他的剑会有红光，愣了一下，被沈砚一剑刺中了手腕，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后面的黑衣人赶紧补上，弯刀从不同的方向砍来。沈砚不敢大意，脚下踩着“踏沙步”，身体在刀锋之间穿梭，同时不断使出“流沙式”和“焚沙式”，铁剑像是一条火蛇，缠住敌人的弯刀，偶尔刺出一剑，就能让敌人受伤。
但黑衣人太多了，很快，沈砚就觉得内力不支，手臂开始发酸，身上也被刀风扫到了几下，衣服被划破，渗出血来。
“沈砚，小心！”苏清瑶看到他遇险，赶紧挥剑逼退身边的黑衣人，转身来帮他。她一剑刺向一个正要从后面偷袭沈砚的黑衣人，剑尖刺穿了那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谢谢你，苏姑娘。”沈砚喘着气说。
“不用谢，咱们现在是一伙的！”苏清瑶笑了笑，长剑再次挥起，挡住了两个黑衣人的进攻。
就在这时，瘦脸头目突然举起短弩，对准了苏清瑶的后背：“臭女人，敢坏我们的事，去死吧！”
“小心！”沈砚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苏清瑶，同时自己往旁边一躲。
“咻！”
弩箭擦着沈砚的胳膊飞了过去，钉在了驿站的木门上，箭尾还在微微晃动。沈砚的胳膊被弩箭的劲风扫到，疼得他龇牙咧嘴。
“沈砚！”苏清瑶又惊又怒，转身对着瘦脸头目挥剑刺去，“你敢暗箭伤人！”
瘦脸头目冷笑一声，收起短弩，拔出腰间的弯刀，迎了上去。他的刀法很狠，每一刀都对着苏清瑶的要害，苏清瑶一时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沈砚咬紧牙关，忍着胳膊的疼痛，再次举起铁剑，冲向瘦脸头目。他知道，只有打败这个头目，其他的黑衣人才会害怕。他集中全身的内力，再次使出“焚沙式”，铁剑上的红光比之前更亮了些，他一剑刺向瘦脸头目的后背。
瘦脸头目正在对付苏清瑶，没注意到身后的沈砚。等他感觉到风声时，己经晚了——铁剑刺中了他的后背，虽然没刺穿，但也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啊！”瘦脸头目惨叫一声，转身对着沈砚挥刀砍来。
苏清瑶趁机一剑刺向他的胸口，剑尖刺穿了他的衣服，抵在他的皮肤上。
“别动！”苏清瑶冷声道，“再动一下，我就刺穿你的心脏！”
瘦脸头目不敢动了，他看着苏清瑶，又看了看沈砚，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不甘：“你们……你们别得意，我们盟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盟主是谁？”沈砚问道，“为什么一首追着我不放？”
瘦脸头目咬着牙，不说话。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喊：“沙屠盟的人，休得放肆！天衍剑派的人在此！”
苏清瑶眼睛一亮：“是我门派的师兄！他们来接我了！”
瘦脸头目脸色一变，突然用力推开苏清瑶，转身就往后面跑：“兄弟们，撤！”
其他的黑衣人见头目跑了，也纷纷扔下武器，跟着跑了。
苏清瑶想去追，却被沈砚拉住了：“别追了，他们己经跑远了。”
苏清瑶点点头，收起剑，看向远处——只见十几个穿着天衍剑派服饰的弟子骑着马跑来，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面容俊朗，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正是苏清瑶的师兄，林风。
“清瑶，你没事吧？”林风跳下马，跑到苏清瑶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多亏了沈砚兄弟帮忙。”苏清瑶指了指沈砚。
林风看向沈砚，拱了拱手：“多谢兄台出手相助，在下天衍剑派林风。”
“在下沈砚，不敢当。”沈砚也拱了拱手。
林风上下打量了沈砚一番，目光在他腰间的铁剑和怀里的位置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却没多问。
苏清瑶看了看沈砚，又看了看林风，对沈砚说：“沈砚兄弟，既然我师兄来了，你们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天衍剑派吧？路上有我们护送，沙屠盟的人也不敢轻易来犯。而且，你们不是要去中原吗？天衍剑派就在中原，正好顺路。”
沈砚心里一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看向赵二和王西，两人都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苏姑娘和林师兄了。”沈砚拱了拱手，“我们确实有要事要去天衍剑派，正愁路上不安全。”
林风眼神一动：“哦？你们有要事去天衍剑派？不知是什么事？”
沈砚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折沙剑谱》，递到林风面前：“我们是来送这个的，这是沈家的《折沙剑谱》，当年沈家和天衍剑派有约定，要将剑谱送回门派。”
林风看到剑谱，脸色顿时变了，他接过剑谱，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的字迹，激动地说：“这……这真是《折沙剑谱》！当年沈前辈失踪后，剑谱就不见了，没想到今天能再见到！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苏清瑶也惊讶地看着剑谱：“原来你们就是沈前辈的后人？我师父经常提起沈前辈，说他是个侠义之人，可惜当年……”
沈砚心里一痛，问道：“林师兄，你知道我父亲当年的事吗？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风叹了口气，摇摇头：“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只听师父说，当年沈前辈是为了保护剑谱，被坏人追杀，后来就失踪了，大家都以为他己经死了。不过，最近门派里查到一些线索，说沈前辈的死，可能和沙屠盟有关，还有……还有门派里的一些人。”
沈砚瞳孔一缩——父亲的死，竟然和天衍剑派的人有关？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林风收起剑谱，递给沈砚，“咱们先回门派，路上我再跟你细说。沙屠盟的人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得赶紧走。”
沈砚点点头，接过剑谱，小心地揣回怀里。他看了一眼驿站里的客人和老板，对老板说：“老板，刚才的饭钱和房钱，我们多给你一些，你赶紧收拾一下，离开这里吧，沙屠盟的人可能还会回来。”
老板感激地点点头，接过沈砚递来的银子，连忙去收拾东西了。
三人跟着苏清瑶和林风，骑上老马，与天衍剑派的弟子一起，朝着断石岭的方向走去。沈砚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断石驿，心里感慨万千——如果不是遇到苏清瑶，他们今天恐怕很难摆脱沙屠盟的追杀。
而他不知道的是，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天衍剑派，一个关于沈家、天衍剑派和沙屠盟的巨大阴谋，也即将揭开。他的江湖路，才刚刚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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