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办公室,落地窗外是深秋的城市天际线,梧桐叶在风中翻卷,像无数只颤抖的手掌。温以宁将一份刚拟好的并购案放在凌承泽面前,指尖无意识地着文件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折痕,是雨林里被雨水泡过的痕迹。
“南美分部的重组方案,你看看。”她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些,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凌承泽抬头,目光掠过她的脸。回国这半个月,她瘦了些,眼下的青黑还没完全褪去,显然在南美落下的作息紊乱还没调整过来。他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手,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尴尬。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翻开文件,视线却在她手腕上停留了片刻——那里有一圈浅浅的疤痕,是南美贫民窟抢劫时被劫匪的手链勒出来的。那天他赶到医院时,她的手腕肿得像发面馒头,他几乎是咬着牙才忍住没把那个劫匪的手剁下来。
温以宁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身想去倒咖啡,却被他叫住:“不用。”他指了指桌角的保温杯,“助理刚泡的,温的。”
她愣了愣,走过去拿起保温杯,打开时闻到一股熟悉的姜枣茶味——她生理期时总爱喝的。回国那天她随口提了句“南美气候潮湿,好像有点宫寒”,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皮肤蔓延到心底,却又带着一丝尖锐的疼——这个男人,总能在最不经意的地方,露出让她心惊的温柔。
“谢谢。”她轻声说,喝了一口,甜辣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凌承泽没再说话,专注地看着文件,眉头偶尔会微微蹙起。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脸上,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阴影,鬓角新冒出的胡茬让他多了几分烟火气,不像从前那样,永远像块淬了冰的钢铁。
温以宁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假装整理文件,目光却忍不住跟着他的动作走。他翻页的动作慢了些,左手无名指会偶尔抽搐——医生说这是脑瘤压迫神经的后遗症。她想起在雨林里,他为了给她摘野果,差点从陡坡上滑下去,当时他攥着藤蔓的手,也是这样不受控制地抖着。
“这里。”凌承泽突然指向文件的某一页,“南美矿业的估值偏高,苏家在那边还有残余势力,他们故意放出的利好消息,别踩坑。”
温以宁凑近看,鼻尖差点碰到他的手臂,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那是他术后换药时沾染上的味道。她定了定神,指着另一段:“我标注了风险对冲方案,用衍生品做了反向操作,就算估值虚高,损失也能控制在三个点以内。”
凌承泽抬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比三年前成熟多了。”
“拜你所赐。”她下意识地回了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三年前她刚入职,他把一份被篡改过的财报扔在她脸上,让她一夜之间重做分析,否则就滚出凌氏。那天晚上她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哭到凌晨,却还是咬着牙做完了报告。
空气瞬间冷了下来。凌承泽的手指在文件上停住,指节泛白。温以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甲——那里还留着南美雨林里被树枝划破的小伤口,己经结痂脱落,只留下淡淡的印子,像他留在她心上的那些伤。
“下午有个酒会,穿我让助理准备的裙子。”他突然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仿佛刚才的温情只是错觉。
温以宁猛地抬头:“我不……”
“苏家的残余势力会露面。”他打断她,“穿得显眼点,让他们知道你现在是谁。”
她看着他眼底不容置疑的坚决,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回国不代表结束,苏家那些像蟑螂一样的余孽,随时可能跳出来咬一口。她必须站在他身边,用凌氏“准少夫人”的身份,挡住那些明枪暗箭。
下午的酒会设在滨江酒店的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像蒙了层假面。温以宁穿着一身酒红色的丝绒长裙,是凌承泽让人准备的,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碎玉图案,和他送她的那条项链遥相呼应。她站在凌承泽身边,接受着众人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指尖却冰凉。
“放松点。”凌承泽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掌心的温度透过丝绒布料传过来,“有我在。”
他的动作很自然,像是演练过千百遍,可温以宁还是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她想起在南美医院,他也是这样,在她床边守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个男人,连表达关心都带着一层坚硬的壳。
“凌总,这位就是温小姐吧?真是年轻有为。”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来,是苏家以前的盟友王总,眼神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
温以宁还没开口,凌承泽己经握住她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自然又亲昵:“我未婚妻,温以宁。以后凌氏的海外业务,她全权负责。”
王总的笑容僵在脸上,讪讪地举杯:“原来是未来凌太太,失敬失敬。”
看着王总落荒而逃的背影,温以宁低声问:“你没必要这样。”
“我需要。”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灯光碎成一片星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在她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她想起雨林里那个迟来的拥抱,想起他梦呓里的“我爱你”,想起他手背上那些因化疗留下的针孔。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情愫,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来,缠绕着她的心脏。
苏曼柔的表妹苏雅突然走过来,端着酒杯假装踉跄,红酒首首地泼向温以宁的裙摆。“呀,对不起温小姐,我不是故意的。”苏雅笑得虚伪,“听说你以前是凌家的佣人?穿这么贵的裙子,不怕弄脏了赔不起吗?”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意味。温以宁还没来得及反应,凌承泽己经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裙摆。他看着苏雅,眼神冷得像冰:“苏小姐记性不好?令堂上周刚把你送出国,怎么,没赶上飞机?”
苏雅的脸瞬间白了——她是偷偷回国想找机会报复的。
“看来是我手下的人办事不利。”凌承泽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让安保部把苏雅小姐‘送’去机场,确保她登上今晚去非洲的航班,别再出现在江城。”
苏雅吓得脸色惨白,被赶来的安保人员架着拖了出去,连尖叫都忘了。
温以宁看着凌承泽紧绷的侧脸,突然觉得肩上的西装外套格外沉重。她知道,这是他的保护方式,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让她无法否认那份藏在底下的温度。
酒会过半,凌承泽去和几位董事谈话,温以宁一个人站在露台透气。晚风带着江水的潮气吹过来,她裹紧了身上的西装,闻到上面属于他的气息,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看来,你们进展不错。”陆景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
温以宁接过,抿了一口:“他只是在演戏给别人看。”
“是吗?”陆景然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肩上的西装上,“那他没必要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让我查遍南美所有医院,就为了给你找最好的病毒特效药。”
温以宁猛地抬头,看着陆景然温和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啊,”陆景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总是把好的藏起来,把最坏的给你看。”
远处,凌承泽结束了谈话,正朝露台这边看过来。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准确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事。西目相对的瞬间,他的眼神闪了闪,然后转身继续和别人交谈,只是手指无意识地着酒杯边缘。
温以宁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香槟杯微微晃动。她想起回国那天,在机场看到他瘦了一圈的脸,想起他办公桌上那些越来越厚的病历,想起雨林里他说“我快没时间了”时眼底的绝望。
原来有些默契,不需要说出口。就像她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头痛,会提前准备好止痛药;就像他知道她开会时喜欢喝温水,会让助理在会议室放好保温杯;就像此刻,他站在人群里,却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情绪。
只是这份默契,来得太痛了。像碎玉的棱角,每一次触碰,都带着血的痕迹。
温以宁深吸一口气,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灼热的痛感。她知道,回国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艰难的开始。但这一次,她好像没那么怕了。
因为她终于看清,那个把她刺得遍体鳞伤的人,其实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守护着她。哪怕这份守护,带着焚身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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