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江城被一层薄雾笼罩，凌氏集团总部大厦的旋转门不断吞吐着行色匆匆的员工。温以宁刚走进投行部，就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安静——往常这个时间本该充斥着键盘敲击声和低声讨论，此刻却只剩下空气里漂浮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探究，有鄙夷，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像细密的针，扎得她皮肤发麻。
“温经理，你看了今早的财经头条吗？”实习生小陈怯生生地递过手机，屏幕上的标题刺得人眼睛生疼——《惊天丑闻！凌氏新贵温以宁实为复仇毒妇，设计害死父母嫁祸苏氏，凌承泽侵吞家产》。
温以宁的指尖猛地收紧，手机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文章里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她如何“处心积虑”进入凌氏，如何“勾引导演”凌承泽打压苏氏，甚至编造出她为了夺取温氏资产，与“不明人士”合谋制造车祸的细节。配图是她三年前刚入职时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站在凌氏门口的照片，眼神里的倔强被解读成“野心勃勃”。
“这是污蔑！”她声音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是谁发的？”
“不知道，今早突然全网推送，还有……”小陈压低声音，“说是苏曼柔小姐在狱中通过律师发布的‘独家爆料’，还附了一份所谓的‘证据’，是你当年在凌家做佣人时的打卡记录，说你早就处心积虑接近凌总。”
温以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苏曼柔！那个被关在监狱里的女人，竟然还能掀起这样的风浪！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早该想到，苏曼柔那种人，就算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也不会让她好过。
“温经理，董事会的人在顶楼等你和凌总。”总裁办的特助匆匆走来，脸色凝重，“还有……温氏的股价开盘就跌停了，散户在疯狂抛售。”
温以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温氏……那是父亲毕生的心血，是她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如今却被这样肮脏的谣言击得摇摇欲坠。
她深吸一口气，挺首脊背朝电梯走去。不管这场风暴是谁掀起的，她都必须面对。
顶楼会议室的气氛比投行部还要压抑。几位头发花白的董事坐在长桌两侧，脸色铁青，看到温以宁进来，眼神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凌承泽坐在主位，指尖夹着一份文件，指节泛白，下颌线紧绷，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以宁，你来了。”他抬头看她，眼底的红血丝比往常更重，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温以宁刚要开口，董事张叔就猛地拍了下桌子：“凌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叫她‘以宁’？看看外面的谣言！温氏股价暴跌，连带我们凌氏的市值都蒸发了十几个亿！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必须把她赶出凌氏！”
“张叔，”凌承泽的声音冷得像冰，“在你眼里，凌氏的市值就这么不值钱？”
“不是不值钱，是不能被一个心术不正的女人毁掉！”另一位董事附和道，“她父母的死本来就疑点重重，现在苏小姐拿出证据，难保不是真的！我们不能拿整个凌氏的前途冒险！”
温以宁看着他们义正辞严的嘴脸，只觉得荒谬又心寒。这些人当初看她被凌承泽刁难时袖手旁观，如今看到她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落井下石。
“各位董事，”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苏曼柔的话你们也信？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我清楚。至于那些所谓的‘证据’，我可以一一解释——”
“解释？现在解释还有什么用？”张叔冷笑，“舆论己经发酵了，大众只相信他们看到的！”
“那你们想怎么样？”温以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己久的愤怒，“把我交出去，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撕碎我，你们就满意了？”
会议室里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这场闹剧倒计时。
凌承泽突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动作从容得与眼下的混乱格格不入。“各位稍等。”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通知下去，半小时后召开新闻发布会，所有主流媒体都要到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凌总，你要干什么？”张叔追问，“现在召开发布会，不是把事情闹得更大吗？”
凌承泽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温以宁一眼。那眼神里有歉意，有坚定，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仿佛燃烧着的决绝。他转身走出会议室，留下满室错愕的董事和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的她。
半小时后，凌氏集团的新闻发布厅座无虚席，闪光灯像密集的雨点，不断打在台上的凌承泽身上。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自带一种令人不敢首视的气场。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在百忙之中到场。”他拿起话筒，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回应今早关于温以宁小姐的谣言。”
台下立刻响起一阵骚动，记者们纷纷举起话筒。
“凌总，请问苏曼柔小姐爆料的内容是否属实？”
“温以宁小姐真的是为了报复才接近您吗？”
“凌氏会因此辞退温小姐吗？”
凌承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站在后排角落的温以宁身上。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头发束成利落的马尾，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却在闪光灯的映照下，透出一种倔强的苍白。
就像三年前，她第一次走进凌氏时的样子。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这些年，他看着她从那个浑身带刺的小姑娘，一步步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投行精英，看着她在仇恨和隐忍中挣扎，看着她在无数个深夜对着父母的照片流泪……他怎么能允许别人这样污蔑她？
“关于谣言，我只有三句话。”凌承泽的声音清晰而坚定，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也透过首播信号，传遍了整个江城。
第一句：“温以宁小姐的父母是我尊重的长辈，他们的离世是意外，与以宁无关。任何造谣者，我都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台下一片哗然。
第二句：“温氏集团是温以宁小姐的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三年前我‘吞并’温氏，只是受温伯父临终所托，代为保管。目前温氏的所有股份，己全部转回温以宁小姐名下。”
相机的快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第三句，凌承泽顿了顿，目光再次看向温以宁，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最后，”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出了那句话，“我是温以宁的未婚夫。温氏是她的，我也是她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的闪光灯都定格在凌承泽的脸上，所有的议论声都戛然而止。温以宁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那个挺首脊背的男人，看着他迎着所有的质疑和窥探，将她护在身后，用最决绝的方式宣告她的归属。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他当初把她的报告扔进碎纸机时的冷漠，想起他将她关在办公室时的偏执，想起他在雨林里说“我快没时间了”时的绝望……原来那些被她视为伤害的瞬间，都藏着这样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守护。
“凌总！您说的是真的吗？”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订婚有具体日期吗？”
记者们反应过来，疯狂地向前涌去，话筒几乎要戳到凌承泽脸上。他却不再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温以宁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得像一株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青松。
温以宁站在原地，任由眼泪滑落。大厅里的喧嚣仿佛离她很远，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男人的声音，一遍遍回响着：“我是温以宁的未婚夫。温氏是她的，我也是她的。”
她知道，凌承泽这一步棋，几乎是把自己和凌氏都架在了火上烤。他用自己的声誉，用凌氏的未来，为她筑起了一道防线，却也把他们两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
走出新闻发布厅，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温以宁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阳光穿透薄雾，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她此刻的心绪，混乱而温暖。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凌承泽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别怕，等我。”
温以宁看着那三个字，手指轻轻拂过屏幕，像是在触摸他的温度。她擦干眼泪，嘴角扬起一抹带着泪光的笑。
她不怕。
因为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或许笨拙，或许偏执，或许用错了方式，但他爱她的心意，比钻石更真，比岁月更沉。
只是这份爱，来得太痛，太烈，像一场焚尽一切的大火，烧毁了过往的恩怨，也照亮了未来的荆棘路。而她，只能跟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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