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深沉的疲惫与那丝微弱暖流的包裹中沉浮，首到被一阵粗鲁的敲门声猛地拽回现实。
“砰！砰！砰！”
声音短促、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绝非旅馆工作人员那种懒散的动静。
顾晓瞬间惊醒，心脏在胸腔里漏跳一拍，随即疯狂擂动起来！残存的睡意被冰冷的警觉彻底驱散。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因为急促而牵扯到尚未完全恢复的肌肉，带来一阵酸痛。
是谁？
联盟的调查员？TL的残余？还是……那个幕后黑手派来的人？
他屏住呼吸，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门板。透过猫眼——一个模糊不清、布满污渍的小孔——向外望去。
走廊光线昏暗，但足以让他看清外面站着两个人。
两个穿着深色普通夹克、身形精干的男人。他们站姿随意，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走廊两侧。其中一人抬起手，似乎准备再次敲门。
不是警察的制服，也不是俱乐部工作人员的打扮。那种气质……更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士。
顾晓的心沉了下去。
来者不善。
他迅速环顾狭小逼仄的房间。唯一的出口就是这扇门，窗户外面是二楼，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跳下去不死也残。无处可逃。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重，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开门。例行检查。”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例行检查？这种地方？这个时间？
顾晓的大脑飞速运转。抵抗是徒劳的，只会让情况更糟。他现在虚弱的状态，连正常行走都勉强，更别说对抗两个明显受过训练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加速的心跳，伸手，拧开了门锁。
门被从外面推开。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动作流畅而警惕，瞬间占据了门口有利位置，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顾晓身上。
顾晓站在房间中央，脸色依旧苍白，身体因为虚弱而微微倚靠着旁边的椅子，但眼神却平静地迎向来者的审视。他没有说话。
为首的那个男人，目光在顾晓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他身上那件皱巴巴、沾着灰尘的外套，以及地上散落的饼干包装和空水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姓名。”男人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顾晓。”顾晓用了自己真实的名字。在这种人面前，用“顾夜”的假身份毫无意义。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从怀里掏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证件，在顾晓眼前快速晃了一下，根本看不清内容。
“跟我们走一趟。”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理由？”顾晓问，声音沙哑。
“配合调查。”男人言简意赅，显然不打算多做解释。他身后的另一人己经上前一步，做出了“请”的手势，但那姿态，更像是押解。
顾晓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这个肮脏狭小的房间。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他挪动脚步，因为虚弱，动作显得有些迟缓。
那两个男人也没有催促，只是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种既能随时控制他，又不会引起外人注意的距离。
走出旅馆，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牌照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车门滑开，里面是同样简洁甚至有些冰冷的内饰。
顾晓被“请”上了车。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那个混乱而真实的世界。
车内没有窗户，光线来自顶部的LED灯带，散发着一种不自然的白光。两个男人坐在他对面，目光依旧锁定在他身上，如同看着一件物品。
车子平稳地启动，驶离。
顾晓靠在冰冷的座椅上，闭上眼，感受着车辆行驶方向的细微变化。
他没有试图去记路线，那没有意义。
他只是在体内，默默地、更加专注地，运转起那套笨拙的呼吸法。
那丝微弱的暖流，在极度紧张和未知的压力下，似乎运转得更加……凝实了一分。
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带他去哪里，等待他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他必须保持清醒，必须尽可能多地恢复哪怕一丝力气。
这具身体，这个灵魂，是他现在唯一的筹码。
他缓缓蜷缩起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指尖，触碰到了袖口里那把他从未离身的、冰冷而坚硬的小刀。
黑暗中，他睁开了眼。
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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