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红星饭店，后厨飘来红烧肉的香味。林晚正往灶里添柴，眼角余光瞥见陆向南背着书包从门口进来，脚步轻得像猫，还特意把书包往身后藏了藏，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像是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向南回来啦？快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林晚笑着喊他，目光落在他鼓鼓囊囊的书包上，却没多问——这几天孩子总这样，放学回来就躲进里屋，出来时书包就瘪了点，问他干什么，只说“在写作业”。
晚饭时，西西捧着碗红薯粥，叽叽喳喳地说学校里的事，向北安静地扒着饭，只有向南，扒两口饭就往口袋里摸一下，嘴角还偷偷往上扬。林晚看在眼里，心里犯了嘀咕，却没点破——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小秘密，等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第二天周末，林晚早起去批发市场买蔬菜，刚走到巷口，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批发部的台阶上，正跟老板说着什么。走近一看，居然是向南！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小布包，仰着头跟批发部的王老板说：“王叔叔，这小人书能不能再便宜点？我多买几本，十本！”
王老板看着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这小娃娃，才多大就会砍价了？这小人书进价都要六分钱一本，算你五分钱，不能再少了。”
“五分钱？”向南皱着小眉头，从布包里掏出几张毛票，数了数，“那我买十本小人书，再要二十颗弹珠，弹珠上次说三分钱十颗，一起算多少钱？”
“算你聪明！”王老板笑着给他拿书和弹珠，“十本小人书五毛，二十颗弹珠六分，一共五毛六分。你这小娃娃，买这些干什么？自己玩？”
向南把书和弹珠小心地放进布包里，压低声音说：“我同学想要，我拿来给他们看看。”说完，就揣着布包，蹦蹦跳跳地往回跑，没注意到身后的林晚。
林晚站在原地，心里又惊又喜——这孩子，居然是去进货了！她想起平时教向北记账时，向南总凑在旁边看，还问“娘，为什么要记收入和支出呀”，她当时笑着说“有支出有收入，才知道赚没赚钱，这就是生意”，没想到孩子居然记在了心里。
周一傍晚，向南放学回来，刚进里屋就关上门。林晚端着热水路过，听见里面传来小声的对话：“给你，这本《哪吒闹海》租三天，两分线，你可别弄坏了！”
“知道啦！我明天就给你钱！”是向南同学的声音。
林晚轻轻敲了敲门：“向南，同学来了怎么不叫阿姨？”
门“吱呀”一声打开，向南和他同学都愣了，同学手里还攥着本小人书，脸瞬间红了，赶紧把书往身后藏。
“娘……”向南也有点慌，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我们……我们就是在看会儿书。”
林晚没拆穿，笑着对向南的同学说：“既然来了，就坐会儿，阿姨刚煮了红薯粥，喝一碗再走？”
同学摇摇头，说了句“不用了阿姨，我要回家了”，就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林晚和向南，向南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角，小声说：“娘，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那你跟娘说说，为什么要拿小人书给同学看呀？”林晚坐在他身边，语气温柔，没有丝毫责备。
向南抬起头，眼里满是紧张，却还是小声坦白：“我看班里好多同学都想要小人书，可他们的娘不给买，我就想……我去批发部买，再租给他们看，一次一分钱，这样我就能赚钱了。还有弹珠，有的同学没有，我就卖给他们，一颗一分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用旧纸订的小本子，递了过来：“娘，我还记了账，你看。”
林晚接过本子，上面的字迹稚嫩，却写得整整齐齐：“周一：租《哪吒闹海》1本，收入1分；卖弹珠2颗，收入2分。周二：租《西游记》2本，收入2分；卖弹珠3颗，收入3分……”最后一页写着“总共有5毛啦！”，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向南真厉害，还会记账呢。”林晚摸了摸他的头，眼里满是欣慰，“不过娘要跟你说，做生意可以，但不能耽误学习，也不能跟同学吵架，知道吗？”
“我知道！”向南立刻点头，眼睛亮了起来，“我都是在课间或者放学以后才跟他们说，作业都写完了！而且我跟他们说好了，谁要是弄坏了书，就要赔我钱，他们都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向南更有干劲了，每天放学回来，都要跟林晚汇报“今天赚了几分钱”。有时是租出去两本小人书，有时是卖出去几颗弹珠，小本子上的数字一点点增加，他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周五晚上，饭店打烊后，向南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还有一枚亮晶晶的五分钱硬币，加起来正好五毛钱。
他捧着钱，走到林晚面前，踮着脚，把钱递了过去，小脸上满是认真，还有点骄傲：“娘，这是我赚的钱，一共五毛！以后我还会赚更多的钱，给你买新衣服，给妹妹买糖，给哥哥买小人书，我养你！”
林晚接过钱，指尖碰到那些带着体温的毛票，心里瞬间暖得发疼，眼眶也忍不住红了。她蹲下身，把向南抱进怀里，声音有点哽咽：“我们向南长大了，知道心疼娘了。不过娘不用你养，你好好读书，以后做自己喜欢的事，娘就很高兴了。”
向南在她怀里蹭了蹭，小声说：“我就想养娘，娘每天那么累，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娘不用再那么辛苦。”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母子俩身上，暖融融的。林晚抱着怀里的孩子，看着他认真的小脸，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她的孩子，不仅懂事了，还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心疼她，这份小小的担当，比任何财富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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