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饭店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巷口的青石板上，映出一小片柔和的光晕。林晚把最后一页账本叠好，放进铁盒子里，手指轻轻碰了碰盒盖上的锁——这是她之前藏证据的盒子，现在里面还放着李干事的证词和沈清荷的纸条，像是在提醒她，这段日子是怎么靠自己撑过来的。
陆长洲站在柜台对面，军帽放在旁边，手指无意识地着帽檐上的五角星。他己经等了快十分钟，林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安静地整理账本，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眼神平静得像没起波澜的水。
“林晚，”他忍不住先开口，声音比刚才告白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知道，光说对不起没用。以后我会……”
“陆长洲，”林晚突然打断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气，只有一种近乎严肃的认真，“你先别着急说以后。我问你个问题。”
陆长洲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问，我一定说实话。”
林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柜台，不远不近，却像隔着一道需要认真审视的坎。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如果今天我没有能力自救，如果我就是一个需要依附你才能活下去的女人——饭店被封了只会哭，被人骂了只会躲，连找李干事要证据的勇气都没有，你……还会选择我吗？”
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只有挂在墙上的时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陆长洲的第一反应是脱口而出“我当然会”，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他看着林晚认真的眼神，突然不敢轻易说出口。
他想起之前的林晚。那时候她还没开饭店，每天围着灶台转，他说“今天想吃红烧肉”，她就立刻去买肉；他说“账本别记了，先给我倒杯水”，她就放下笔赶紧去端水；甚至他跟沈清荷走得近，她也只是躲在房间里偷偷哭，不敢跟他争辩一句。那时候的她，就是个需要依附他的女人，可那时候的他，珍惜过吗？
“我……”他张了张嘴，想解释“那时候我不懂事”，可话没说完，就被林晚轻轻打断。
“你别急着回答。”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他心上，“想想以前，想想我还没开饭店，还只是那个围着你转、不敢跟你说一句‘不’的林晚。那时候的我，没有现在的胆子，没有现在的本事，连自己受了委屈都不敢说，那样的我，你会像现在这样，主动来问‘我还有机会吗’吗？”
陆长洲的手指僵住了，帽檐的动作停在半空。他看着林晚，突然想起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林晚找李干事要证据时的坚定，面对大妈辱骂时的冷静，饭店被封后依旧按时开门的韧性。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现在喜欢的、想要追回的，从来都不是以前那个依附他的林晚，而是现在这个能自己扛事、能在困境里站稳脚跟、闪闪发光的林晚。
可如果，林晚还是以前的样子呢？
如果她在饭店被封后只会哭着找他帮忙，如果她面对沈清荷的陷害只会躲在他身后，如果她没有开饭店、没有长出自己的锋芒，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哪怕申请处分也要为她澄清吗？还会放下身段，来问她“还有机会吗”吗？
他不敢想，更不敢回答。
林晚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眼里没有失望，也没有嘲讽，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柜台后，拿起刚才没放好的笔，放进笔筒里：“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其实你答不答，我都知道。”
她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我开饭店，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孩子们能有个靠得住的家，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再依附任何人。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能保护我’的男人，而是一个能把我当成平等的人，能看见我自己也能站着的人。”
陆长洲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想说“我能做到”，想说“我会学着看见你”，可面对林晚刚才的问题，他所有的话都显得苍白。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喜欢”，其实是建立在林晚的“独立”之上的——如果没有这份独立，他或许还像以前一样，看不见她的好，甚至会觉得她的依附是理所当然。
时钟又“滴答”响了几声，夜色更浓了。林晚把铁盒子放进柜台最下面的抽屉，锁好，然后看着陆长洲：“天不早了，你回去吧。饭店明天还要开门，我得早点休息。”
陆长洲点了点头，却没动。他拿起柜台上的军帽，戴在头上，又看了林晚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转身往门口走，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反思里。
推开门的瞬间，晚风灌了进来，带着点凉意。陆长洲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饭店里的灯——林晚己经重新坐下，拿起了一本新的进货清单，低头认真看着，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站在巷口，望着那盏暖黄的灯，心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被林晚的问题问住了，不是因为不想回答，而是因为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爱的，是那个能与他并肩的林晚，而不是那个需要他俯视的林晚。
这个答案，他给不了林晚，更给不了自己。
夜色渐深，巷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那盏灯，静静地亮着，像林晚心里那份从未动摇过的坚定。第一卷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WT4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