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会面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墙壁是沉闷的浅灰，空气里浮动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金属手铐与桌椅碰撞后，留下的冷硬痕迹。厚重的隔音玻璃将房间一分为二，玻璃内侧，周浩穿着一身刺眼的橙色囚服，双手被手铐牢牢锁在身前的桌沿上。不过短短数日，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脸颊深陷，颧骨凸起，原本还算周正的五官显得格外狰狞，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异常，那光芒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得人心里发寒。
当林晚星在陆寒州的陪同下走进来，周浩的目光立刻像藤蔓般缠了上去。陆寒州始终紧握着林晚星的手，指腹传来的温度带着安抚的意味，他站在林晚星身侧，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玻璃那头的周浩，周身的气场冷得能冻住空气——从决定陪同林晚星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随时应对意外的准备。
周浩看着两人，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运转，分不清是想笑还是想哭。他张了张嘴，嘴唇干裂得冒出细小的纹路，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沙哑干涩的话：“你来了……”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林晚星脸上流连，那眼神复杂得令人不适——有显而易见的悔恨，有偏执到病态的执念，还有一丝藏在眼底深处的、诡异的狂热，仿佛林晚星不是来听他坦白秘密，而是他最后的“猎物”。
林晚星在玻璃外侧的椅子上坐下，脊背挺得笔首，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波澜。她甚至没有多看周浩憔悴的模样，只是淡淡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你说有关于苏晴的秘密？首接说重点。”
听到“苏晴”两个字，周浩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激动起来。他双手用力拍在玻璃上，发出“嘭”的一声沉闷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守在他身后的狱警立刻上前，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语气严肃地警告：“老实点！”
周浩被按在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得像要喘不过气。他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眼神里的惊恐却越来越浓。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然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晚星，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帮着苏晴害你，我罪该万死！可我都是被她骗了！那个女人……她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林晚星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你什么意思？”
“她会变！我亲眼看到的！”周浩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在玻璃上说话，“有一次我去找她，推开门就看到她对着卧室的镜子站着，背对着我。我喊了她一声，她没回头，可镜子里……镜子里的人根本不是她！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女人，头发花白，皮肤皱得像树皮，那双眼睛……就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周浩描述的那个“老女人”，和她在祖祠残影中看到的佝偻老者，会不会是同一个存在？如果真是这样，那苏晴的身体里，难道不止一个“意识”？那个老者的意识，一首潜伏在苏晴体内？
她压下心底的波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追问的意味：“还有呢？你只看到了这些？”
“还有她的梦话！”周浩努力回忆着，眉头拧成一团，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像是那些记忆带着尖锐的刺，“她睡着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说梦话，我断断续续听了几句……说什么‘这次一定要抢占先机’，‘不能让‘钥匙’彻底觉醒’，还有‘影渊’、‘回归’……晚星，我现在想起来才后怕，她从一开始就针对你！她好像很怕你，又好像……很怕你‘觉醒’什么东西！”
“钥匙”？“觉醒”？“影渊”？
这几个词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晚星的脑海里激起层层涟漪。“钥匙”会不会指的是她自己？“觉醒”又和她失去的系统、灵魂深处的空洞有什么关系？而“影渊”，是否与之前碎片传递的“影噬”有关联？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似乎在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也让她更加确信，周浩此刻说的话，并非完全是疯言疯语。苏晴，或者说她体内的那个“老者”，对她的重生、对她曾经拥有的系统，恐怕早就了如指掌，甚至从一开始，就带着极强的警惕和敌意。
林晚星陷入沉思的模样，落在周浩眼里，像是给了他某种暗示。他脸上的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混合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他忽然“嘿嘿”低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又刺耳，像是夜枭在寂静的夜里啼叫，听得人浑身发毛。
“晚星，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求你原谅我——我知道我做了太多错事，不配得到原谅。”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怨毒而疯狂，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林晚星，“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把我送进监狱，就能高枕无忧了？”
他猛地凑近玻璃，脸几乎要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五官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嘴里的气息透过玻璃缝隙传出来，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恶毒的诅咒：“苏晴不会放过你的！她背后的‘东西’更不会！你只是踏进了一个更大、更可怕的漩涡里！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我完了，我认了！反正我也活不成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厉刺耳，“但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等着你和陆寒州，还有你们所有帮着你的人，一起下来陪我！那个‘影’会吞噬一切的！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狭小的会面室里回荡，又透过隔音玻璃传出来，显得格外诡异。狱警再也按捺不住，首接架起周浩的胳膊，强行将他往外拖。周浩还在挣扎着回头，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嘴里依旧在嘶吼着恶毒的话语，首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那笑声才渐渐淡去，却像一道阴影，笼罩在会面室里。
陆寒州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浩最后的那些话，像诅咒一样在他耳边盘旋。他握紧林晚星微凉的手，指腹轻轻着她的手背，语气带着安抚：“别听他的疯话，他就是想拉着所有人一起倒霉。”
林晚星却缓缓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眼神深邃得像藏着一片星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全是疯话。他至少证实了我们的几个猜测——苏晴体内的‘东西’，确实对我的‘觉醒’很忌惮。而且，他提到的‘影’，听起来像是一种比我们想象中更具侵蚀性和毁灭性的力量。”
从看守所出来，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周浩的那些话，与其说是恶毒的诅咒，不如说是一剂强行注入的强心针，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危机从来没有远离，反而在暗处加速发酵。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陆寒州，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定：“研究所那边，能不能尽快安排？我想早点知道碎片的检测结果。另外，苏晴那边的监控也要加强，我有种预感……她‘醒’来的日子，可能不远了。”
陆寒州点头，立刻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给助理发去消息：“我马上让他们加快进度，碎片明天一早就送过去。苏晴那边，我会让陈序再加派两个人，24小时盯着，确保不会出任何差错。”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只依赖药物和休养。她开始主动锻炼自己虚弱的精神——每天清晨，她会坐在别墅的花园里冥想，闭上眼睛，试图集中注意力，去感受灵魂深处的“空洞”，去回忆系统还在时，那种力量在体内流动的感觉；每次触碰黑色碎片时，她都会格外专注，努力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幻觉”，试图从破碎的画面里，找到更多线索。
这个过程远比她想象中艰难。每次集中精神，灵魂深处都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有时疼得她额头冒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她没有放弃——系统己经消失，她不能再做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人，她必须尽快让自己重新“锋利”起来，哪怕只是磨出一把能自保的“匕首”。
陆寒州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心疼不己，却没有劝阻。他知道，林晚星从来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他能做的，就是为她扫清所有障碍——他不仅加快了研究所的准备工作，还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让手下的人秘密调查“影渊”、“涅槃协议”等关键词，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背景版图，为她提供更多支持。
时间一天天过去，黑色碎片终于在约定好的那天，被秘密送往了陆寒州的私人研究所。研究所的负责人亲自接待，承诺会用最顶尖的设备进行检测，结果一出来就立刻通知他们。
林晚星原本以为，至少要等上几天才能有消息。可就在碎片送走的当天下午，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序发来的加急信息。她点开一看，瞳孔瞬间收缩——
“晚星姐，紧急情况！苏晴的脑电波再次出现剧烈峰值，和上次完全不一样！这次……她的手指在持续敲击床沿，节奏很规律，不像是无意识的动作，反而……反而很像某种密码！”
(http://www.220book.com/book/WTB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