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风波看似平息，但嬴昭（徐征）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个“纨绔西公子”的待遇，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比如，送来的饭食好像更精致热乎了；比如，那些伺候的内侍宫女，眼神里除了以往的畏惧，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甚至他去宫里溜达，偶尔遇到几个品阶不高的官员，对方也会停下脚步，客气地行礼，称呼一声“西公子”，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远远避开。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有‘才’（哪怕是歪才）的人，总会得到一点表面上的尊重。”嬴昭蹲在自己宫殿后院，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琢磨着秦朝这糟糕的跪坐礼仪能不能改良一下，“至少，暂时不用担心随时被亲爹一拐杖送走了。”
然而，没等他轻松几天，嬴政的“考验”就来了。
这日，他被单独召到嬴政处理政务的一处偏殿。这里没有朝堂上那么肃穆，但堆积如山的竹简和空气中弥漫的墨汁与皮卷的味道，更显出一种实质性的权力压迫感。
嬴政正伏案批阅奏章，头也没抬，仿佛随口一提般说道：“近日，泾水之畔有地方官上报，言及河道淤塞，雨季恐有泛滥之险，殃及农田民居。治理之法，众说纷纭，耗费颇巨而成效难料。”
他将一份竹简随手往嬴昭面前一推，语气平淡无波：“你昨日在朝堂上，不是言之凿凿，说什么‘不通世情，不解人心’吗？拿去瞧瞧，看看你这‘深入基层’的学问，能不能解这实际难题。”
嬴昭心里一凛，来了！
他恭敬地拿起那份沉甸甸的竹简，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篆，记载着泾水某段河道的情况、历年水患以及几位官员提出的劳民伤财的“加高堤坝”或“强行改道”方案。
若是原主，看到这些怕是头大如斗，首接认怂。
但徐征是谁？北大社科高材生！虽然专业不对口，但基本的逻辑分析能力、信息检索能力（现在是记忆提取），以及跨学科的知识整合能力还在！
他快速浏览着竹简上的信息，大脑飞速运转。
泾水……淤塞……雨季泛滥……
这不就是典型的水土保持和河道管理问题吗？
秦朝的水利技术，尤其是都江堰、郑国渠，其实己经很牛了，但显然不是每个地方官都有李冰、郑国那样的水平。竹简上提出的方案，要么成本太高，要么可能破坏下游生态，甚至引发新的问题。
嬴政批完一份奏章，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儿子皱着眉头、盯着竹简苦思冥想的样子，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他几乎能预见到这小子抓耳挠腮、最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的窘迫模样。
然而，他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只见嬴昭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放下竹简，左右看了看，似乎想找纸笔，没找到，便很自然地凑到嬴政的案几前，拿起一支沾了墨的毛笔，又顺手抽过一张准备废弃的羊皮纸背面。
“父皇，儿臣以为，单纯加高堤坝，乃是被动防御，如同筑墙御敌，只堵不疏，终有决堤之日。”他一边说，一边在羊皮纸上画了起来。
嬴政挑眉，没阻止，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嬴昭回忆着高中地理和偶尔刷到的水利纪录片知识，结合竹简上的信息，开始在羊皮纸上勾勒：
“您看，这里是泾水主流，这里是容易淤塞的河段。我们可以尝试，在此处河道拐弯、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秦第一杠精皇子》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水流较缓之地，修建一种……嗯，‘分流鱼嘴’？”
他画了个类似都江堰鱼嘴的简图，但更简陋。
“引导部分水流和泥沙进入旁边低洼地带，形成蓄水沉淀区，水澄清后再引回主河道，或用于灌溉。既减轻主河道压力，又沉淀了泥沙，还能蓄水抗旱……”
他又在图纸上画了几条线，标注着“泄洪水道”、“闸门（简易版）”等字样。
“同时，在上游水土流失严重的区域，当鼓励百姓种植固土植物，比如……呃，多种点树？”他一时想不起秦朝有啥特别好的固土植物，只能用“树”来代替。
整个图纸画得歪歪扭扭，标注的文字也是半文半白，夹杂着“分流”、“沉淀”、“泄洪”等让嬴政感到陌生的词汇，思路更是天马行空，与当下主流的治水理念大相径庭。
嬴政看着那张鬼画符般的“水利工程示意图”，眉头越皱越紧。这都什么跟什么？又是鱼嘴又是沉淀的，还要种树？简首闻所未闻！
他指着图纸，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质疑：“嬴昭！你这画的是何物？歪门邪道，不堪大用！治水乃国之大事，岂容你在此儿戏！”
嬴昭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心里也有点打鼓。他知道自己这图纸不专业，很多细节根本无法实现，核心是想提出“疏导结合、综合治理”的思路。
他硬着头皮解释：“父皇，此图虽粗陋，但意在说明，治水不能光靠‘堵’，更要学会‘导’与‘用’……”
“够了！”嬴政不耐烦地打断他，一把将那张羊皮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朕还以为你真转了性！看来还是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滚出去！”
“儿臣告退。”嬴昭不敢再多言，赶紧行礼溜了。心里暗叹：看来想改变千古一帝的固有观念，任重道远啊。
看着儿子仓惶退出的背影，嬴政余怒未消，但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了被扔在角落的那团羊皮纸。
殿内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嬴政才缓缓起身，踱步过去，弯腰捡起了那团纸。
他重新展开，看着上面那歪歪扭扭、思路清奇的图示和标注，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敲击着。
“分流……沉淀……蓄水……”
他喃喃自语，鹰隼般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这小子的话虽然荒诞，画的图也跟鬼画符似的，但“只堵不疏，终有决堤之日”这句话，似乎……隐隐切中了某些问题的要害？还有那种树固土的说法……
沉吟良久，嬴政走到殿门口，沉声唤道：“来人。”
一名影密卫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嬴政将那张皱巴巴的羊皮纸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将此图……誊抄一份，抹去来源。找几个可靠的治水匠人，去泾水那边，按此……此思路，选一小段支流，秘密试一下。看看是否……真有那么点歪理。”
“诺。”身影接过图纸，悄然消失。
嬴政回到案几前，重新拿起一份奏章，却半晌没有落下朱笔。
他脑海里回荡着儿子那张看似荒唐却透着股机灵劲的脸，以及那番离经叛道的言论。
“歪门邪道……”他哼了一声，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但愿……你这歪门邪道，能有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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