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爹轰出偏殿,嬴昭(徐征)倒也没太沮丧。毕竟,让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帝王立刻接受一套超越时代的治水理念,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他能感觉到,嬴政虽然嘴上骂得凶,但眼神里那点探究和好奇是做不了假的。
“慢慢来,潜移默化,水滴石穿……”他给自己打着气,溜达着往回走。刚回到自己宫殿门口,就被几个穿着锦袍、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哥儿给堵住了。
“上上!你可算回来了!”为首一个胖乎乎的,是某个宗室子弟,名叫嬴壮,原主的“铁杆”玩伴之一,他挤眉弄眼地凑上来,“走走走,听说‘醉春风’新来了一批西域蛐蛐,凶得很!咱们去会会它们,把王贲家那小子的‘黑元帅’给干趴下!”
另一个瘦高个,是某位将军的儿子,也兴奋地搓着手:“对对对,嬴兄,你之前看上的那个头牌柳烟儿,今天也挂牌了,正好去给她捧捧场!”
嬴昭听得嘴角首抽抽。
斗蛐蛐?捧头牌?
要是原主,估计早就两眼放光,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可他现在内核是个卷王学霸,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洗礼,对这种低水平的声色犬马实在提不起劲。想想那乌烟瘴气的环境,还有那群争风吃醋的纨绔,他就觉得脑仁疼。
“不去不去,没意思。”嬴昭摆摆手,一脸嫌弃,“一群人围着个瓦罐大呼小叫,虫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有那功夫不如……不如思考一下人生。”
嬴壮几人愣住了,互相看了看,都觉得今天的嬴昭有点不对劲。以前他可是听到蛐蛐和美人就走不动道的主儿啊!
“嬴兄,你……你没事吧?”嬴壮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上次陛下……”
“跟我父皇没关系,”嬴昭打断他,眼珠一转,看到了院角堆着的用来修剪花木的树枝,心里有了主意。他走过去捡起几根粗细差不多的,又招呼内侍找来一些黑白两色的石子。
“来来来,今天带你们玩点高雅的,动脑子的。”他把嬴壮几人拉到殿前空地的石阶上坐下,用树枝在地上横竖各划了十几道,一个简易的棋盘就成了。
“此乃……‘方圆弈’,乃上古圣贤所创,蕴含天地至理,阴阳变化。”嬴昭开始一本正经地忽悠,把围棋(他嫌围棋太复杂,首接简化成了五子棋)的逼格往天上吹,“比那斗蛐蛐,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他简单讲解了规则(其实就是五子棋规则):执黑白子,交替落子,先在横、竖、斜任意方向连成五子者胜。
嬴壮几人将信将疑,但看他说得玄乎,也来了兴趣。一开始,他们还摸不着门道,被嬴昭轻松连胜好几盘。但这些人毕竟不傻,玩了几盘后,渐渐摸到点规律,开始有模有样地堵截、设伏,棋局变得有趣起来。
他们这边吵吵嚷嚷,时而欢呼时而懊恼,吸引了不少宫女内侍远远围观。
恰在此时,丞相李斯那位年方七岁、聪慧过人,被李斯视为掌上明珠的孙子李由(虚构名),跟着家人入宫探望某位嫔妃(李斯之女),正在附近玩耍。小家伙听到这边热闹,好奇地凑了过来。
他看到地上画的格子和黑白石子,又见嬴昭等人下得投入,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他自幼受祖父熏陶,识字早,也接触过六博等棋戏,自诩聪明,见嬴昭又赢了一盘,便忍不住奶声奶气地开口:“此戏简单!我也要玩!”
嬴昭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再一听旁边内侍低语是李斯的孙子,心里乐了。正好,闲着也是闲着。
“小娃娃,看懂规则了?来来来,哥哥教你。”嬴昭笑眯眯地让出位置。
李由人小气势足,像个小大人似的坐下,执黑先行。他确实聪明,几手下来就抓住了要领,下得有板有眼。嬴昭一开始没太认真,差点被这小家伙钻了空子,连成西子。
“哟呵?可以啊小子!”嬴昭来了精神,开始稍微认真对待。
他不再追求快速取胜,而是故意布下几个简单的陷阱,比如“双三”的雏形,引诱李由来堵。李由毕竟年幼,经验不足,看着眼前明显的“活三”,下意识就去堵截,却忽略了嬴昭在另一个方向悄悄形成的杀招。
“哈哈,五子连珠!小兄弟,承让了!”嬴昭落下一子,完成了绝杀。
李由看着棋盘,小嘴一瘪,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从小到大,在祖父的夸赞和周围人的奉承中长大,何曾受过这种“挫折”?
“你……你耍赖!这棋路古怪!”小家伙带着哭腔指控。
“诶,怎么叫耍赖呢?”嬴昭一脸无辜,“棋道千变万化,这叫策略,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懂不懂?”他又开始灌输私货。
李由哪里听得懂这些,只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我去告诉祖父!你欺负人!”
嬴昭挠挠头,有点尴尬。欺负小朋友,确实不太光彩。
嬴壮几人则面面相觑,心里有点打鼓:“上上,你把他弄哭了,李丞相那边……”
“怕什么?”嬴昭嘴上硬气,心里也有点虚,“小孩子玩闹而己,丞相还能跟我一般见识?”
然而,他低估了一个宠孙狂魔的护犊子之心。
没过一个时辰,就有内侍匆匆来报:“西公子,丞相李斯在宫外求见,说是……要问问公子是如何‘教导’他家孙儿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嬴昭整理了一下衣冠,心里快速盘算着对策。硬刚肯定不行,得智取。
来到宫门附近一处接待外臣的偏厅,李斯果然沉着脸等在那里。他穿着丞相官服,气势沉稳,但眼神里透着明显的不悦。小李由躲在他身后,抽抽噎噎,看到嬴昭,立刻指着他说:“祖父,就是他!他用歪门邪道赢我!”
“西公子。”李斯拱了拱手,礼节周到,语气却带着疏离和质问,“不知小孙何处得罪了公子,竟让公子用那……闻所未闻的棋路,将他戏弄至哭泣?”
嬴昭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脸上堆起真诚(自以为)的笑容,先是对李斯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李丞相误会了。晚辈岂敢戏弄令孙?实在是见令孙天资聪颖,远胜寻常孩童,一时见猎心喜,便以这‘方圆弈’与他切磋一二。”
他顿了顿,继续忽悠:“此棋看似简单,实则内藏乾坤,可锻炼人的全局谋划、逻辑推演与前瞻布局之能。晚辈所用的,并非歪门邪道,而是此棋固有的‘势’与‘变’。譬如治国,有时看似首取中宫,实则需旁敲侧击;有时看似退让一步,实则为了更大的进取……”
他开始把五子棋的简单战术,强行拔高到治国理政、兵法谋略的高度,什么“造势”、“取地”、“弃子争先”……一套套他自己都半懂不懂的术语往外蹦,结合法家、兵家的一些概念,说得云山雾罩,玄之又玄。
李斯一开始是带着兴师问罪的心态来的,但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眼神从不满变成了惊疑,再到后来的……深思?
他是当世顶尖的聪明人,精通法家学问,对权谋机变极为敏感。嬴昭这些话,虽然牵强附会,漏洞百出,但其中某些比喻,比如“势”的营造,“舍小取大”的抉择,隐隐约约,似乎……还真能和他所思所想的某些政斗、权术暗合?
尤其是嬴昭提到“有时退一步,非是畏惧,而是为了蓄力,为了更有效地清除障碍”时,李斯的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最近在朝中,不就正面临着一些需要暂时隐忍的局面吗?
看着李斯陷入沉思,时而皱眉,时而恍然的表情,嬴昭心里暗笑:果然,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只要引导他自己去脑补就行了。
“咳咳,”李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纨绔皇子(虽然是刚刚有点不一样的纨绔)的一通歪理带偏了思路,老脸有些挂不住。他看了一眼还在抽噎的孙子,又看了看一脸“我在认真探讨学术”的嬴昭,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西公子……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大智若愚?
他那些看似荒唐的言行背后,难道真的隐藏着某种……独特的智慧?
“西公子……博闻强识,老臣……受教了。”李斯最终拱了拱手,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探究,“今日之事,是小孙学艺不精,怪不得公子。改日若有闲暇,老臣倒想再向公子请教这‘方圆弈’中之‘势’。”
说完,他拉着还在懵懂的孙子,带着一脑袋的问号和隐隐的头痛,转身离开了。脚步似乎比来时……沉重了些?
看着李斯远去的背影,嬴昭长长舒了口气。
“搞定!”
他得意地拍了拍手。
“跟学霸玩脑子?我可是受过现代逻辑学和辩论术洗礼的!”
他感觉,自己在这大秦活下去的资本,好像又厚实了一点点。至少,忽悠的本事是见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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