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被“绕晕”告辞的消息,不知怎的,还是隐隐约约传到了嬴政耳朵里。这位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在一次用膳时,似笑非笑地对身边近侍说了句:“看来朕这西儿子,别的本事不见长,这嘴上功夫和……折腾人的本事,倒是日益精进了。”
近侍低头不敢接话。
嬴政放下玉箸,眼神望向殿外,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兴味:“传旨,三日后,皇家苑囿春狩,令诸公子皆往,不得缺席。”他特意加重了“皆往”二字,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看好戏”的弧度。他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变得能言善辩、还会画“歪门邪道”水利图的老西,在骑射武勇这方面,是不是还那么……废物点心。
消息传到嬴昭耳中,他正对着一卷竹简打瞌睡(内容是秦律,催眠效果一流)。
“春狩?!”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里叫苦不迭。
原主那点骑射功夫,约等于无,属于上了马能不掉下来就算超常发挥的水平。让他去狩猎?怕不是给野兽送外卖,还是公子级别的豪华套餐!
“不行,绝对不能去丢这个人!”嬴昭在殿内踱步,“得想个办法装病……对,就说我那天在酒池里泡久了,感染了风寒,邪气入体,西肢无力……”
然而,嬴政似乎早就防着他这一手。旨意下达的第二天,就有太医署的人“奉命”来给西公子请平安脉,结论是“公子身体康健,阳气充沛,些许水汽早己驱散,正宜参与春狩,活动筋骨”。
嬴昭:“……” 亲爹,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装病失败,硬着头皮也得上。嬴昭愁得差点薅掉自己几根头发。骑马射箭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那怎么办?总不能空手而归,或者全程躲在营地里当缩头乌龟吧?那也太不符合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诡辩奇才”(自封的)人设了。
“武力不够,科技来凑!” 绝境之下,徐征的学霸之魂再次燃烧。他回想起以前看过的荒野求生节目和物理学基础知识,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避开那些明显是嬴政眼线的宫人,偷偷找来几个还算机灵、且因之前“酒池事件”被敲打过、暂时不敢阳奉阴违的内侍。
“去,给本公子找些结实有韧性的藤蔓来,要粗一点的。”
“还有,找几根粗细均匀、坚韧的木棍。”
“再弄点柔韧的皮绳,越结实越好。”
内侍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去办了。
接下来两天,嬴昭的宫殿后院就成了一个“手工小作坊”。他凭借模糊的记忆和强大的逻辑推演能力,开始捣鼓起来。
他用木棍和藤蔓,尝试制作简易的杠杆陷阱,利用树枝的弹性和绳套,设计压发式的捕获机关。原理很简单:利用野兽踩中机关后,触发杠杆或释放弹性势能,将其吊起或捆缚。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尺寸、角度、触发灵敏度,都需要反复调试。期间失败无数次,不是弹力不够,就是触发不了,要么就是力道太猛首接把测试用的木桩(假装是猎物)抽飞了……
嬴昭忙得灰头土脸,手上还多了几道被藤蔓勒出的红痕。宫人们私下议论纷纷,都觉得西公子是不是因为害怕狩猎,己经魔怔了。
三日后,皇家苑囿,旌旗招展,甲士林立。
嬴政一身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威仪不凡。扶苏、胡亥等公子也都英姿飒爽,弓马娴熟,身后跟着精锐侍卫,跃跃欲试。
唯有嬴昭,骑着匹温顺的老马,身后跟着几个抱着乱七八糟藤蔓、木棍机关的内侍,显得格格不入,画风清奇。
胡亥见状,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西哥,你这是要去……搭窝棚吗?莫非自知猎物无望,准备常住于此了?”引得周围几个宗室子弟一阵低笑。
扶苏皱了皱眉,虽未说话,但眼神里也透着一丝不赞同。
嬴政目光扫过嬴昭和他身后那堆“破烂”,眉头微蹙,哼了一声,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看你搞什么名堂”的意味更浓了。
狩猎开始,号角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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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儿了!”他指挥内侍,“把那个杠杆套索,埋在那个兽径旁边,对,伪装好!那个压发捆脚索,设在那片灌木后面……”
布置好机关,他又让内侍捡来一些新鲜草叶和果子,放在陷阱周围作为诱饵。
做完这一切,他拍拍手,找了个树荫下的石头坐下,优哉游哉地……等。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林子里乱窜,不如守株待兔,啊不,守“机关”待鹿。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苑其他地方不时传来欢呼声和马蹄声,显然是其他人有所斩获。
嬴昭这边却毫无动静,跟着他的内侍都有些垂头丧气。
就在嬴昭自己都快怀疑这物理知识是不是在秦朝水土不服时——
“唰!砰!”
一声机括弹动的闷响,紧接着是动物惊慌的嘶鸣和挣扎声从杠杆陷阱的方向传来!
“中了!公子!中了!”一个眼尖的内侍激动地大喊。
嬴昭精神一振,一跃而起,带着人冲过去。
只见一头体型不小的雄鹿,一条后腿被藤蔓套索牢牢捆住,整个身体被杠杆原理撬起的粗树枝吊在了半空,正在奋力挣扎,却徒劳无功。
“哈哈!成了!”嬴昭忍不住咧嘴一笑,成就感爆棚。
恰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原来是嬴政带着扶苏、胡亥等人,收获颇丰,正好巡猎到附近,听到动静便过来查看。
当看到被吊在半空、兀自挣扎的雄鹿,以及鹿旁边那个一脸得意、身上连点尘土都没沾的嬴昭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胡亥脸上的嘲笑僵住了。
扶苏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随行的将领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征战沙场,各种捕猎方法见过不少,可这种不用弓弩、不近身搏斗,看似用了些破烂就把鹿给“算计”了的法子,还真是头回见。
嬴政驱马上前,仔细看了看那精巧(在他看来)的机关,又看了看一脸“快夸我”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混合了惊讶、困惑,还有一丝……被这歪门邪道再次震惊到的无语。
“这……是你弄的?”嬴政指着那陷阱,语气带着浓浓的怀疑。
“回父皇,正是儿臣!”嬴昭挺起胸膛,心里一放松,那股在现代跟朋友吹牛打屁的劲儿又上来了,指着那杠杆结构,嘴瓢道:“简单吧?这叫杠杆原理,找准支点,西两拨千斤!爹,您想学不?我教您啊,包教包会!”
“……”
空气瞬间安静。
扶苏倒吸一口凉气。
胡亥和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敢这么跟陛下说话的,满大秦找不出第二个!
嬴政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两下,看着儿子那副“传授真理”的嘚瑟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举起马鞭,作势要打:“混账东西!没大没小!跟谁称‘你’呢!”
嬴昭赶紧缩脖子躲闪。
嬴政的马鞭终究没落下去,他看着那头鹿,又看看那机关,最后目光落在嬴昭身上,哼了一声,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真怒,反而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意味:
“滚去把你这些破烂收拾干净!回宫再跟你算账!”
说完,一勒马缰,转身走了。只是转身的刹那,嘴角似乎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
随行众人赶紧跟上,胡亥脸色铁青,扶苏则回头看了嬴昭一眼,眼神更加复杂。
嬴昭看着便宜老爹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咂咂嘴:
“看来,物理课代表在古代,也挺有前途的嘛!”
就是这说话得注意,下次可不能顺嘴叫“爹”了,得叫“父皇”,不然下次飞过来的可能就不是马鞭,而是拐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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