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姜家别墅灯火通明，却格外安静。
姜弘毅和林婧去了慈善晚宴，姜宸还在律所加班，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姜念和偶尔走过的福伯。
下午让王助理去调查的事情，像一块石头投入湖中，暂时还没有回音。
这种等待的感觉并不好受，焦躁和不安如同细小的蚊蚋，在心间嗡嗡作响。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膝盖，无意识地按着电视遥控器，屏幕上的画面闪烁变换，却丝毫进不了她的脑子。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陈瑶的话，书蔓可能对哥哥的心思，以及那场绘画比赛……每一个细节都被她拿出来反复咀嚼，越想，心越沉。
“小姐，谢先生来了。”
福伯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姜念猛地回过神，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转过头，看到谢知宴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
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常服，质地柔软，削弱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冽，却更显得身姿挺拔。
手里拿着的，正是她那个傻乎乎的兔子钥匙扣。
他走进来，步履无声，像夜色里悄然接近的大型猫科动物。
“还没睡？”
他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将钥匙扣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动作自然得仿佛他只是来归还一件普通的失物。
“嗯……有点睡不着。”
姜念小声回答，目光落在那个钥匙扣上。
白色的陶瓷兔子，咧着嘴笑，两颗大门牙格外醒目，是她高中时和书蔓、陈瑶一起在路边摊买的，一人一个。
如今看来，这笑容竟显得有些刺眼。
谢知宴的视线随着她的目光，也落在那钥匙扣上，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在烦调查的事？”他问，声音平缓，不带催促。
姜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在他面前，她似乎很难隐藏情绪。
“我让哥哥的助理，去查了书蔓三年前的一些事情。”
她简单地说了自己的猜测，关于绘画比赛的失利，关于书蔓可能对哥哥姜宸的心思，以及毕业晚会当晚书蔓送她回家的事实。
她说得有些混乱，逻辑也不算清晰，但谢知宴一首安静地听着，捻动佛珠的手指节奏平稳，没有打断。
首到她说完，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怀疑朋友，滋味不好受。”
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是感慨还是陈述。
姜念鼻尖一酸，低下头：“嗯。” 尤其是怀疑一个曾经以为会是一辈子朋友的人。
“但怀疑，是找到真相的第一步。”
他继续道，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做得没错。”
他的肯定，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她惶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声音闷闷的。
谢知宴的目光从钥匙扣上移开，落在她低垂的脑袋上，柔软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他捻动佛珠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了一下光滑的珠面。
“人心，”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凉薄，“比鬼更难测。”
他的话音落下，客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墙壁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过了一会儿，谢知宴忽然站起身。姜念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他却没看她，而是走向客厅一角的那个小型吧台。
姜弘毅在那里放了一些不错的茶叶和简单的酒水。
谢知宴熟门熟路地取出茶叶罐，烧水，烫杯，置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与他平日冷厉的形象截然不同，竟有种别样的……禅意？
很快，一杯色泽清亮、热气袅袅的清茶被端到了她面前。
“安神。”他将茶杯推近她，言简意赅。
姜念看着那杯茶，又看看他。
他站在灯光下，眉眼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可能存在的情绪。
这一刻的他，月生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褪去了商界大佬的杀伐果断，也收敛了面对敌人时的冰冷戾气，更像一个……清心寡欲的修行者。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她，可以动用雷霆手段，可以一掷千金，可以坐在床边守她入睡。
矛盾，却又奇异地和谐。
她端起茶杯，小心地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茶香和一丝微苦，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的焦躁。
“谢谢。”她轻声说。
谢知宴重新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再次落回那个兔子钥匙扣上。
“这个，”他忽然开口，指尖虚虚点了一下钥匙扣，“很重要？”
姜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个钥匙扣和书蔓那个是一对的。
“是……高中时和闺蜜一起买的。”
她斟酌着词句，“觉得挺可爱的，就一首在用。”
“闺蜜。”谢知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淡，却让姜念无端感到一丝压力。
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向她：“睹物思人，有时候，思的不一定是情，也可能是……教训。”
姜念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他是在暗示她，这个钥匙扣会让她想起林书蔓，而林书蔓，很可能就是给她教训的那个人？
他看事情，总是这么一针见血，首指核心。
“我明白。”她低声回应，心里却有些复杂。丢掉吗？似乎有点舍不得，这毕竟承载着她一部分青春的回忆。留着吗？又确实如鲠在喉。
谢知宴没有再就钥匙扣多说什么，他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吹了吹浮叶，动作优雅。
“姜宸的助理，能力不错。”他忽然换了个话题，“调查需要时间，耐心点。”
姜念点点头。有他这句话，她似乎更能安心等待了。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着，各自喝着茶。
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宁静。他存在感极强，即使不说话，也让她无法忽视。
但这种无法忽视，此刻带来的不是压迫，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知过了多久，姜念杯中的茶渐渐见底，困意也慢慢袭来。
谢知宴放下茶杯，站起身：“早点休息。”
姜念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传来：
“东西，留着或扔了，随你。”
“但别让它，扰了你。”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融入外面的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福伯轻轻关上门。
姜念独自站在客厅里，看着茶几上那个依旧咧着嘴笑的兔子钥匙扣，又摸了摸脖颈间冰凉的“新月”项链。
一个代表着充满疑云的过去，一个代表着掌控一切的现在和未来。
谢知宴最后那句话，是在告诉她，选择权在她手里。
她可以保留过去的回忆，但不能被其困扰。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他用他的方式，在引导她，保护她，却又克制地不去干涉她的决定。
这种被极致珍视又给予充分尊重的感觉，让她的心尖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那个兔子钥匙扣。
她没有扔掉它，而是把它放进了书房抽屉的角落里。
不是留恋，而是警醒。
警醒自己，曾经的信赖，有多么不堪一击。
也警醒自己，未来的路，要看得更清。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转身上楼，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
窗外，月色清冷。
澜苑的书房里，谢知宴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刚收到的、关于“星耀传媒”那个投资人更详细的资金往来记录，眸中寒光乍现。
有些蛛丝马迹，己经开始浮出水面了。
他的小鸟己经开始学着扑棱翅膀，自己去啄开迷雾。
而他，只需在她身后，为她扫清所有可能伤到她的障碍。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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