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王助理那边的调查还没有明确结果，林书蔓也像是彻底从姜念的世界里消失了，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这种沉寂，反而让姜念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更紧。
她尝试着像谢知宴说的那样，耐心等待，但脑海里那些破碎的线索和猜测，却不受控制地翻腾。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更多地拿起了画笔。
姜弘毅送的那套顶级绘画设备很好用，触控笔在屏幕上游走的感觉，让她找回了一丝久违的宁静。
她画窗外的风景，画爸妈和哥哥其乐融融的样子……笔触从生涩渐渐变得流畅。
但当她尝试去画记忆中的人时，笔尖却总会迟疑。
她画了陈瑶，画了她咋咋呼呼、眉眼飞扬的样子，很传神。
陈瑶看到后，抱着她狠狠亲了一口，嚷嚷着要设置成手机屏保。
然后，她的笔，不由自主地，移向了空白处，试图勾勒林书蔓的轮廓。
温柔的眉眼，总是带着浅笑的唇角，柔软的长发……这些特征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可是，当她画到眼睛时，却停顿了。
那双在记忆里永远盈满善意的眼睛，此刻在她脑海中，却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
她努力回想，想要捕捉那份熟悉的温柔，可浮现出来的，却是咖啡馆里那双带着惊慌和委屈，甚至隐含一丝厉色的眸子。
笔尖悬在屏幕上，久久无法落下。
最终，她烦躁地丢开了笔，将那张只画了轮廓和模糊五官的画稿拖进了废稿堆。
心里堵得难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花园里盛开的玫瑰。
阳光正好，花香馥郁，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难道以后，她连回忆过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那些和书蔓一起度过的青春岁月，那些欢笑和泪水，难道都要因为现在的怀疑而彻底被否定吗？
她不甘心。
深吸一口气，她重新坐回书桌前。
这一次，她没有再画具体的人，而是凭着一种模糊的感觉，开始涂抹色块。
深蓝，赭石，灰黑……压抑的色调在屏幕上蔓延开来。
她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只是任由情绪通过笔触宣泄。
渐渐地，一个模糊的场景浮现出来——像是夜晚的街道，路灯昏暗，树影幢幢。
画面的中心，是两个依偎着前行的少女背影，一个穿着浅色裙子，另一个穿着深色衣服。
这是……毕业晚会那天晚上，书蔓送她回家的那段路？
记忆的闸门仿佛被这无意识的创作撬开了一条缝隙。
一些原本模糊的细节，变得清晰了些。
她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有点醉了，靠在书蔓身上，书蔓扶着她，走得很稳。
她们好像……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某个巷口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停顿？她记不清了，只记得书蔓好像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很轻，被夜风吹散了。
还有，那天书蔓身上……除了淡淡的香水味，是不是还有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很淡，夹杂在香水里，几乎难以察觉。当时她晕乎乎的，根本没在意。
消毒水？
姜念的心跳骤然加速。
书蔓那天并没有受伤，哪里来的消毒水味道？除非……她之前接触过医院或者实验室的环境？
合成神经毒素……实验室……
一个可怕的联想在她脑海中形成。
难道书蔓能接触到毒素的来源？
她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和线索，像散落的拼图，似乎正在慢慢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她需要确认！确认那段路，确认那个巷口，确认消毒水的味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抓起手机，想立刻打给陈瑶或者哥哥，甚至想首接去打给林书蔓质问。
但理智及时拉住了她。没有确凿证据，打草惊蛇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落回屏幕上那幅色调压抑的画。
画中那两个依偎的少女背影，在昏暗的灯光和扭曲的树影衬托下，原本温馨的场景，此刻看来竟充满了诡异和不详。
那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书蔓”的背影，仿佛不再是扶持，而是……一种禁锢的姿势？
姜念被自己的想象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再看，匆忙关掉了画板。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这样被动地等待下去。
她想了想，拨通了谢知宴的电话。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他低沉的声音传来，背景很安静。
“谢知宴，”姜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刚才画画，想起了一点毕业晚会那晚的事情。”
她将自己回忆起的巷口停顿和消毒水味道，以及自己的猜测，尽量清晰地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他沉稳的回应：“嗯。”
只有一个字，却奇异地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了几分。
“地址。”他言简意赅地问。
姜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问那个巷口的大概位置。她努力回忆着，报出了一个模糊的街区名。
“知道了。”谢知宴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会查。”
“还有……”姜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书蔓她……大学读的是医学相关专业吗？”
她记得书蔓的成绩很好，高考分数足够上京州最好的大学，但具体读了什么专业，她昏迷三年，醒来后也一首没有特意去了解过。
“生物工程。”谢知宴给出了确切的答案，“京州大学，本硕连读。”
生物工程！
姜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生物工程专业，完全有条件接触到一些特殊的化学试剂和实验室！
所有的线索，仿佛在这一刻，都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动机，机会，能力……几乎都指向了林书蔓！
虽然还没有首接的证据，但姜念心里几乎己经可以肯定，当年那杯牛奶里的毒，就算不是林书蔓亲手所为，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就在姜念心绪翻腾，几乎难以自持的时候，谢知宴的声音再次透过听筒传来，冷静得近乎残酷：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保存体力。”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的话音落下，不等姜念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姜念怔怔地站在原地。
谢知宴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她心头翻涌的怒火和委屈，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是啊，愤怒无用。
她需要的是证据，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力量。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林书蔓，无论你是因为什么，既然你选择了对我下手，那么，就别怪我将你精心伪装的面具，亲手撕下来！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姜念的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明。
这场由背叛开始的战争，她不会再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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