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处理方案，待定。执行人，老张。”
那短短的一行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我眼前炸开。瞬间的惊骇过后，是滔天的，几乎要将我理智焚烧殆尽的怒火。
原来如此。
原来，从我决定向顾家注资五十亿的那一刻起，在顾卫东的眼中，我就己经是一个死人了。他虚伪地接受我的条件，不过是为了稳住我，骗取苏家的资金。一旦资金到位，项目盘活，等待我的，就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结局。
而执行人，老张。
这个名字，像一枚烧红的烙印，死死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我心中最深处的那个怀疑，在这一刻，被这本账本用最残忍、最无可辩驳的方式，证实了。
为我苏家开了二十年车，看着我长大，我甚至一度将他视作亲人的张叔，真的是内鬼。他潜伏在我家二十年，为的，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对我这个苏家唯一的继承人，执行致命一击。
难怪前世，无论我如何挣扎，都逃不出顾言深的掌控。因为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敌人安插的眼睛和屠刀。
我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和杀气，几乎要破体而出。我强迫自己将那份足以毁灭一切的情绪压下去，然后拿出手机，将账本上这最关键的两页——记录着爷爷死因和对我处理方案的那两页，拍了下来。
我没有发给任何人，只是将它保存在了最私密的加密文件夹里。
这是我的底牌，也是我为顾家，为老张，准备的最后的，也是最华丽的葬礼。
做完这一切，我才将整个账本，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然后，我将所有照片打包，用最高级别的加密方式，发送给了沈聿庭。
邮件的标题，我只写了三个字。
“投名状。”
几乎就在我邮件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我的手机响了。是沈聿庭打来的。
“东西收到了。”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震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意，“苏晚，你做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这只是开始。”我的声音冷得像冰，“顾卫东的这份大礼，我很喜欢。现在，该轮到我，回礼了。”
“你想怎么做？”
“我要顾言深，亲手将这份‘礼物’，送到他父亲的面前。”我看着桌上那个黑色的檀木盒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要他们父子，彻底反目。我要顾家这条大船，从内部，开始腐烂，崩溃。”
电话那头的沈聿庭沉默了几秒，随即发出了一声低笑。
“借刀杀人，祸水东引。好计策。”他显然己经明白了我的意图，“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准备一个一模一样的檀木盒子，以及一本，一模一样的，空白的牛皮笔记本。”我说出了我的计划，“另外，我需要你的人，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不经意’地，向顾卫东透露一个消息。就说，他的宝贝儿子，顾言深，似乎正在暗中转移资产，并且，和林家的那个女儿，牵扯不清。”
“你想让他怀疑顾言深？”
“不。”我摇了摇头，“像顾卫东那种老狐狸，仅仅是怀疑，还远远不够。我要的，是让他亲眼看到‘证据’。”
“我明白了。”沈聿庭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欣赏，“我会安排好一切。你自己，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我没有立刻联系顾言深。我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我需要给他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他因为迟迟没有收到我的消息，而变得焦躁，恐慌。只有当一个人的情绪被逼到极致时，他的判断力，才会出现最大的漏洞。
我的目光，转向了另一部手机。那上面，显示着我发给林晚晚的那张照片，己读。
但她没有任何回复。
我并不意外。此刻的林晚晚，想必正在经历一场天人交战。那份股权代持协议，对她而言，既是天上掉下的巨大馅饼，也是一枚足以将她烫伤的定时炸弹。她既贪婪，又恐惧。
我在等待。等待这颗我亲手种下的毒种，在她心里，彻底发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将自己泡在浴缸里，用温热的水，一点点驱散从顾家老宅带回来的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我的大脑，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推演着接下来每一步的细节。
晚上十点，我的手机终于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里面传来的，是林晚晚那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
“苏晚……那张照片……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我淡淡地反问。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惧，“顾言深他……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一家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的声音平静而具有蛊惑性，“林晚晚，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做任何没有回报的投资。他给你这么大的好处，自然是希望你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为他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什么事？”她急切地问道。
“比如，当他需要一条退路的时候，你，就是他最好的那条路。”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或者，当他需要一个替罪羊的时候，你，也是他最完美的那个替罪羊。毕竟，从法律上来说，你才是那家公司的最大股东，不是吗？”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刺进了林晚晚的心里。
电话那头，传来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不会的……”她还在自欺欺人，“他爱我，他不会害我的……”
“爱？”我忍不住嗤笑出声，“林晚晚，你醒醒吧。如果他真的爱你，订婚宴那天，他会为了平息我的怒火，毫不犹豫地将那枚胸针的罪名推到你头上吗？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会让你像个见不得光的情妇一样，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在无情地撕扯着她最后的那点幻想。
“他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青春，你的身体，以及你的愚蠢。现在，他又想利用你的身份，为你他那条黑色的产业链，披上一件合法的外衣。而你，却连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电话那头，彻底陷入了死寂。只剩下林晚晚那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绝望的呼吸声。
我知道，我种下的那颗种子，己经破土而出了。
“我……我该怎么办？”过了许久，她才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声音，问出了这句话。
“很简单。”我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明天，他一定会联系你，甚至会把这份协议的实体文件交给你保管。你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地接受。然后，把他交给你的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交给我。”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语气变得强硬而不容置喙，“林晚晚，你没有别的选择。要么，继续做他的傀儡，等着将来东窗事发，替他去坐牢。要么，就和我合作，我保证，不仅能让你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还能让你，得到你应得的那份。”
我抛出了我的诱饵，一份足以让她彻底背叛顾言深的，致命的诱饵。
“……好。”
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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