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收到了一个来自同城快递的包裹,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我知道,这是沈聿庭的回礼到了。
我拆开包裹,里面是两个用泡沫纸严密包裹的物件。一个是与我从顾家暗格里拿出的,一模一样的黑色檀木盒子,无论是材质、重量还是上面的雕花纹路,都看不出丝毫差别。另一个,则是一本同样大小,用牛皮纸做封面的空白笔记本。
沈聿庭的效率,一如既往地令人心惊。
我将那本空白的笔记本放进仿制的檀木盒子里,然后将盒子与那份从顾言深办公室拿来的股权代持协议,一同放进了一个新的牛皮纸袋中。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没有等太久。
上午十一点刚过,顾言深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焦躁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东西呢?拿到了吗?”他开门见山,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拿到了。”我用一种带着后怕的,惊魂未定的语气回答道,“言深,我……我昨天差点被发现。你们家的那个老管家,太吓人了。”
我故意抛出福伯的名字,既是为了解释我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也是为了进一步降低他的戒心,让他相信我确实是冒了巨大的风险。
“福伯?”电话那头的顾言深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说道:“别管他了!东西拿到就好!你现在在哪里?我们马上见面!”
“我……我害怕。”我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去公司。我怕我爸的人跟着我。言深,我们……我们换个地方见,好不好?”
“你想去哪?”他的语气里,己经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
“城西的星光购物广场,记得吗?我们以前去看电影,经常把车停在它的地下车库B3层。那里现在很旧了,没什么人去。我们……我们在那里见。我把东西给你,你就快点走。”我用最快的语速说道,仿佛一个被吓坏了的,急于摆脱烫手山芋的女孩。
“好。”顾言深没有丝毫怀疑,立刻答应了下来,“十二点,B3层,C区,我等你。”
挂断电话,我看着手中的牛皮纸袋,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怯懦,都化为了冰冷的杀意。
顾言深,你的末日,到了。
十二点整,我准时将车开进了星光购物广场那昏暗潮湿的地下车库。B3层果然如我所说,几乎空无一车,只有几盏昏黄的照明灯,在水泥柱之间投下长长的,鬼魅般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土和霉味。
我将车停在C区的角落,熄了火,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几分钟,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魅影轿车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进来,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了我的车旁。
车门打开,顾言深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他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看到我,没有说话,只是径首走到我的车窗前,敲了敲玻璃。
我摇下车窗,将那个牛皮纸袋递了出去。
“东西……都在里面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
他一把将纸袋夺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撕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他的引擎盖上。他先是拿起了那份股权代持协议,确认是原件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又打开了那个檀木盒子。
看到里面那本空白的笔记本,他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多想。在他的认知里,他父亲藏起来的,就应该是这个东西。
“你……没打开看吧?”他将东西重新收好,抬起眼,冷冷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浑身一颤,拼命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你不是不让我看吗?我……我连碰都不敢多碰一下。”
他审视地盯了我几秒,似乎终于确认了我的“清白”。他脸上的冰冷和戒备,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功告成后的得意,和对我这个“工具人”的,虚伪的安抚。
“晚晚,”他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腔调,甚至伸手,想要抚摸我的头发,“这次,真的辛苦你了。你放心,等我处理好这些麻烦,我马上就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家。到时候,整个苏氏,都是我们的。”
我厌恶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言深,”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以后,好好对我。不要再骗我,也不要再和林晚晚……来往了,好不好?”
我恰到好处地,提起了林晚晚的名字。
顾言深的眼中,果然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心虚。他大概以为,我还在为那枚胸针的事情耿耿于怀。
“好,好,都听你的。”他敷衍地应着,急于结束这场对话,“我还有急事要处理,你快点回家吧,别让你爸担心。记住,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说。”
说完,他便拿着那个决定了他和顾家命运的牛皮纸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魅影轿车发出一声咆哮,像一支离弦的黑箭,迅速地消失在了车库的尽头。
我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脸上所有的柔弱和悲伤,都在瞬间褪去。我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微笑。
去吧,顾言深。
带着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投名状”,去向你的父亲“邀功”吧。
我真的很期待,当顾卫东发现,他最信任的儿子,不仅背着他转移资产,还试图用一本假账来糊弄他的时候,他脸上,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这场父子相残的大戏,帷幕,己经拉开。
我发动汽车,缓缓驶出这片阴暗的地下空间。当我的车重新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时,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的轻松。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沈聿庭。
我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鱼儿,上钩了。”我用平静的语气,向他宣告着胜利。
“意料之中。”沈聿庭的声音,却不似我这般轻松。恰恰相反,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一种极度的凝重。
我的心,莫名地一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件事。”沈聿庭的声音低沉而严肃,“第一,关于老张。我的人查了他的底细。他不是江城本地人,二十年前是用的假身份进的苏家。他的真实身份,是退伍军人,而且,是隶属于天京军区某特种侦察大队的,顶级侦察兵。”
这个消息,让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
一个顶级的特种兵,用假身份潜伏在我家二十年。顾家,或者说顾卫国,到底在我苏家布了多大的一张网!
“第二件事呢?”我追问道。
电话那头,沈聿庭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这五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关于那枚军功章。”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艰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我动用了沈家最高级别的关系,查到了它的来历。那是一枚‘二级战斗英雄’勋章,颁发给在十五年前,西南边境一次代号为‘夜莺’的绝密反恐行动中,立下卓著功勋的个人。”
“而这枚勋章的获得者……”
沈聿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用词。
“……档案上显示,只有一个名字。一个,你我都非常熟悉的名字。”
“谁?”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顾卫国。”
这个答案,在我的意料之中,却又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原以为,这会是顾卫东的勋章。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沈聿庭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最关键的是,我让人调取了那次‘夜莺’行动所有参与人员的名单。在牺牲人员的名单里,我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名字。”
“谁?”我的声音,己经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电话那头,沈聿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混合着震惊、不解、以及巨大悲悯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那个,足以将我整个世界彻底颠覆的名字。
“苏晚,我在那份牺牲名单上,看到了你母亲的名字。”
“苏婉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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