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这两个字，像一句拥有无穷魔力的咒语。
当它从我口中吐出的那一刻，顾卫东那张精心维持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假面，终于彻底碎裂了。
他的脸色，从煞白，转为铁青，再转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审视和忌惮，而是彻彻底底的，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惊骇。
如果说，“夜莺”和“苏婉茵”只是让他感到震惊，那么，“火种”这个只存在于最高机密档案中的代号，则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内心最深处，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之上。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你到底是谁？”他嘶哑着声音问道，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他身后的福伯，也在同一时间，向前踏了半步。一股凌厉而危险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我毫不怀疑，只要顾卫东一声令下，这个看似枯瘦的老人，会毫不犹豫地扭断我的脖子。
但我没有丝毫畏惧。
我依旧安然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还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让我因为激动而微微发冷的身体，重新暖和了起来。
“我是谁，顾总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吗？”我抬起眼，迎着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微笑着说道，“苏氏集团，苏振海的独生女，苏晚。一个，一心只想为父辈，讨回一个公道的，晚辈。”
我的话，让他眼中的惊骇，又多了一丝迷茫和困惑。
他想不通。
他绝对想不通，我一个二十岁的，不学无术的千金大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些连沈家都难以触及的国家级机密的。
而这种未知，才是最让他感到恐惧的。
因为他无法判断，我的背后，究竟还站着谁。他也无法评估，我手上，究竟还掌握着多少，足以将他和顾卫国，万劫不复的底牌。
“坐下吧，顾总。”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对面的座位，“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
我的平静，与他的失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卫东死死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风云变幻。最终，他还是缓缓地，重新坐了下来。
他知道，从我说出“火种”的那一刻起，这场谈判的主动权，就己经彻底，牢牢地，掌握在了我的手里。
“前两个条件，我答应你。”他开口了，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西城绿洲的股权，我会让法务部去办。顾言深，我也会让他从江城，彻底消失。”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甚至没有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这足以证明，我抛出的第三个条件，对他，对整个顾家而言，是何等的重要，何等的致命。
“那么，第三个呢？”我追问道。
顾卫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挣扎和痛苦。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关于‘夜莺’，关于你母亲……”他睁开眼，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这件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它牵扯到的，不仅仅是我顾家，更牵扯到国家的颜面，和一些……至今都不能被提及的秘密。”
“我不需要知道国家的秘密。”我打断了他，“我只想知道，我母亲的秘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为什么会死？而顾卫国的这枚勋章，又是怎么来的？”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顾卫东沉默了。
茶馆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竹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某个逝去的灵魂，低声吟唱着挽歌。
“你母亲……她是一个英雄。”过了许久，顾卫东才缓缓地，说出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复杂的情绪。那里面，似乎有敬佩，有惋惜，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她不是什么技术顾问。”他自嘲地笑了笑，“那只是一个为了掩人耳目，编造出来的身份。她真正的身份，是‘火种’计划的，第一继承人。”
第一继承人？
这个陌生的称谓，让我心脏猛地一跳。
“‘火种’计划，是什么？”
顾卫东看了一眼窗外，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那是一个由你外公，也就是苏婉茵的父亲，我国最顶尖的生物遗传学家苏启明教授，一手创立的绝密科研项目。”他缓缓地说道，“这个项目的目标，是研发一种能够大幅度提升人体机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延缓衰老的基因药剂。一旦成功，它将彻底改变人类的未来。所以，这个项目，被命名为‘火种’。”
我被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的外公，那个在我出生前就己经去世，我只在照片上见过的慈祥老人，竟然是如此伟大的科学家？而我的母亲，她竟然是这个足以改变世界的研究项目的，继承人？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天方夜谭。
“可是，这个项目，被境外的恐怖组织盯上了。”顾卫东的声音，将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火种’的核心数据。十五年前，他们策划了一场绑架，目标，就是你外公最得意的学生，也是当时‘火种’计划的第二继承人，陈炳生。”
陈炳生！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我心中所有的迷雾！
那个在精神病院里，疯疯癫癫，只会画着魔鬼的，前顾氏集团的首席工程师，他竟然，是“火种”计划的第二继承人！
难怪！
难怪顾家要将他控制起来！因为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重生归来，我掏空渣男商业帝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归来，我掏空渣男商业帝国最新章节随便看！“为了营救陈炳生，夺回被抢走的部分数据，国家启动了‘夜莺’行动。”顾卫东继续说道，“而你母亲，作为唯一掌握着全部核心数据，并且对陈炳生研究习惯最了解的人，她主动请缨，以技术顾问的身份，随队前往。”
“她本可以不去的。”顾卫东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敬佩，“但她说，‘火种’是她父亲一生的心血，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入恶徒之手。她还说，陈炳生是她的师弟，她必须去救他。”
我的眼眶，瞬间了。
这才是我的母亲。
那个外表温婉，内心却无比坚韧、勇敢、重情重义的女人。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了。”顾卫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营救行动，异常惨烈。虽然我们最终成功救回了陈炳生，击毙了所有恐怖分子，但你母亲……她为了保护陈炳生，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枪。”
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我大哥，顾卫国，是那次行动的现场指挥官。”他闭上眼，似乎不愿再回忆那血腥的一幕，“他亲眼看着你母亲，倒在了他的面前。他……没能救下她。”
“所以，那枚勋章……”
“是你母亲用命换来的。”顾卫东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次行动，最大的功臣，本该是她。但她的身份，‘火种’计划，都不能被公开。所以，所有的荣誉，都记在了我大哥的头上。而这枚勋章，是我大哥唯一能为她做的。他把它交给我保管，就是为了提醒我们顾家，我们欠苏家一条命。我们欠你母亲，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如此感人肺腑。
如果我不是重生而来，如果我没有看到那本记录着“苏文山，车祸处理费用，三十万”的账本，我几乎就要相信了。
我几乎就要相信，顾家，只是两个背负着沉重秘密和愧疚的，可怜人。
但是，我不会。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真诚”和“痛苦”的脸，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
好一个“欠苏家一条命”。
好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们就是这样报答这份人情的吗？
谋杀她的父亲，算计她的女儿，侵吞她用生命守护的家族企业？
顾卫东，你的演技，真是影帝级别的。
“原来是这样。”我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和沙哑，“原来……我的母亲，是这么伟大的人。”
我抬起头，用一双通红的，充满了“感激”和“释然”的眼睛看着他。
“顾总，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站起身，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你放心，今天我们谈话的内容，我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我母亲的荣誉，国家的秘密，我会用生命去守护。”
顾卫东看着我，那张始终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真正的笑意。
他以为，他成功了。
他以为，他用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一个半真半假的真相，就将我这个无知的小女孩，彻底安抚住了。
他以为，他己经成功地，将一场足以颠覆顾家的危机，化解于无形。
“苏小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站起身，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顾家，会把你当成自家人一样。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好的，顾伯伯。”我顺从地，叫出了那个让我恶心至极的称呼。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福伯，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茶馆大门的那一刻，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聊家常般的语气，轻声问了一句。
“对了，顾伯伯。陈炳生，他还好吗？我听说，他好像……疯了？”
顾卫东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没有回头。
过了几秒钟，他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才从门口传来。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馆。
我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嘴角的弧度，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上扬。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森然的杀意。
顾卫东，你这条老狐狸。
你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件事。
你以为，你抛出来的，是足以让我信服的真相。
但在我看来，那只是你为了掩盖更大的谎言，而精心编织的，另一个谎言。
你说的故事里，有一个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漏洞。
那就是陈炳生。
如果母亲真的是为了救他而死，如果顾家真的对苏家心怀愧疚。
那么，他们应该将陈炳生像英雄一样供起来，而不是将他折磨成一个疯子，囚禁在精神病院里，让他永远无法说出真相。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陈炳生看到的，不是母亲英勇牺牲的场面。
他看到的，是母亲被谋杀的场面！
而那个凶手，很可能，就是你口中的“大英雄”——顾卫国！
你以为，你今天成功地稳住了我。
但你不知道，你己经将你最致命的獠牙，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这场游戏，从现在开始，才真正变得，有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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