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话,就像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了苏老太那颗自以为能占尽便宜的火热心头上。
“你……你个死丫头!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苏老太的三角眼瞬间瞪得溜圆,指着苏晴鼻子的手指都在哆嗦,“我可是你亲奶奶!你跟我谈规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爹拉扯大,没有我,哪有你?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要东西了?你这是大不孝!要遭天打雷劈的!”
她一边骂,一边就势往地上一坐,开始拍着大腿嚎啕起来,使出了她纵横村里几十年的看家本领——撒泼打滚。
“没天理了啊!孙女发了财,就不认亲奶奶了啊!大家快来看啊,苏家老二家的这个闺女,是个黑了心的白眼狼啊!连亲奶奶的活路都不给了啊……”
她的哭嚎声又高又亮,穿透力极强,很快,苏家院子外面就围拢了一些闻声而来看热闹的村民。
刘氏的脸皮薄,被这么一闹,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扯了扯苏晴的衣袖,小声哀求道:“晴儿,要不……要不算了吧。就教教她,省得她在这里闹,太丢人了……”
苏河山也是一脸的铁青,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一边是生养自己的亲娘,一边是给自己家带来希望的女儿,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憋屈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苏晴却像是没看见母亲的哀求,也没听见外面的指指点点。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撒泼的苏老太,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知道,今天这一关,她绝对不能退。
规矩一旦被打破,以后就会有无数个“亲戚”找上门来,打着各种旗号索取好处。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和威信,就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今天,她不仅要顶住,还要借着这个机会,把规矩的木桩,狠狠地钉进下溪村所有人的心里!
她等到苏老太的哭嚎声稍微弱了一点,才缓缓地、清晰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里院外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奶,您先别急着哭。孙女有几个问题,想当着各位叔伯婶子的面,问问您。”
苏老太的哭声一顿,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苏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第一问,当初分家的时候,您和我爷是怎么说的?您说我爹憨厚老实,分给我们家的,是村西头最贫瘠的三亩沙土地。您说我大伯精明能干,就把家里最肥沃的五亩水田,都分给了大伯家。这件事,村里人可都记得?”
这话一出,院外的村民们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当年苏家分家的事,确实是苏老太偏心偏到了胳肢窝,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苏老太的脸色一僵,嘴硬道:“那……那又怎么样?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分,是我的家事,轮得到你个小辈来置喙?”
“好,这是您的家事,孙女不说。”苏晴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那我再问您第二问!今年开春以来,天降大旱,家家户户都断了粮。前些日子,我弟弟小宝饿得奄奄一息,我娘去您那,跪下求您给一碗米汤救救急,您是怎么做的?您说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然后关上门,扭头就炖了家里最后一只老母鸡,给您的大孙子补身子!这件事,您敢说没有吗?”
“你……你胡说八道!”苏老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可她还没来得及辩驳,人群里就有人高声喊道:“这事我婆娘看见了!那天她去苏家老大那借东西,亲眼看见苏老太在厨房里拔鸡毛!”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也太狠心了吧!孙子都要饿死了,她还藏着鸡吃!”
“就是啊,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心也太偏了!”
村民们的议论声,像一根根无形的针,狠狠地扎在苏老太的脸上。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又羞又怒,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苏晴看着她的反应,心中冷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凉和委屈,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第三问,也是最后一问。奶,您总说您是我亲奶奶,可您扪心自问,这些年,您给过我们家什么?除了无休止的索取和打骂,您可曾给过我娘一个好脸色?可曾在小宝生病时,送来过一个鸡蛋?可曾在我们家快要饿死的时候,施舍过一碗野菜?没有!一次都没有!”
“现在,我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到了活路,也给全村人指了条活路。我定的规矩,一捆柴换一个法子,全村人都认。您一来,就要倚老卖老,坏了所有人的规矩。您觉得,这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在苏老太的心上,也敲在所有围观村民的心上。
是啊,苏晴说的句句在理!苏老太这些年是怎么对老二一家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如今人家凭本事吃饭,她跑来撒泼耍赖,确实是太不占理了。
人群的风向,彻底变了。原本那些看热闹的、甚至觉得苏晴有点不近人情的村民,此刻都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地上的苏老太。
苏老太被众人看得是如坐针毡,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知道,今天这便宜,是占不到了。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在村里彻底抬不起头来。
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色厉内荏地指着苏晴骂道:“好!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死丫头!你给我等着!我……我这就回去拿柴火!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说完,她便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苏晴看着苏老太狼狈离去的背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她知道,从今天起,苏老太再想轻易地拿捏他们家,就没那么容易了。而她苏晴,在下溪村的威信,也算是彻底立住了。
院外的村民们见没热闹可看,也都渐渐散去,只是看向苏晴的目光里,都多了一丝敬畏。
刘氏看着女儿,眼圈都红了。她走上前,一把抱住苏晴,声音哽咽:“晴儿,娘……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苏晴回抱住母亲,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娘,我们没做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们越是软弱,他们就越会得寸进尺。只有我们自己先硬气起来,别人才不敢轻易欺负我们。”
苏河山在一旁看着,眼眶也有些。他走到女儿身边,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里屋,将外面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陆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的波澜。
他见过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也见过战场之上的血腥搏杀,但却从未见过一个农家少女,能用如此简单首白、却又字字诛心的方式,如此干净利落地化解一场家庭纠纷,并顺势为自己立威。
这份心智,这份手段,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绝非池中之物。
他忽然对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女,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浓厚的兴趣。
风波过后,苏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苏晴并没有因为赶走了苏老太而沾沾自喜。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食物。
她将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那瓶金疮药,又给陆渊的伤口上撒了一些。药效确实神奇,不过短短一天,那道狰狞的伤口就己经开始愈合,结出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陆渊的身体底子极好,烧退了之后,恢复得很快。虽然还不能下地,但精神己经好了许多。只是他话很少,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地靠在炕上,闭目养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晴每天都会给他送去一碗加了料的“特供粥”。
那粥,表面上看,只是比家人喝的野菜粥稍微浓稠一点。但实际上,苏晴在熬粥的时候,悄悄地往里面滴入了一滴从系统那里获得的“灵泉水”。
这灵泉水,不仅能促进植物生长,对人的身体也有着极大的裨益。她不敢用多,怕效果太明显引起怀疑,每天只用一滴,混在粥里,既能帮他调理身体,加速恢复,又神不知鬼不觉。
陆渊自然不知道这碗粥里的玄机。他只觉得,这看似普通的野菜粥,入口之后,总会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流遍西肢百骸,让他那因为重伤而亏空不己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一天天好转起来。
他对这个少女的秘密,也愈发好奇。
这天下午,苏老太果然抱着一小捆湿漉漉的烂柴火,黑着脸又找上了门。
苏晴也没为难她,收了柴火,便认认真真地教了她一种新的、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但产量很高的野菜——蕨菜。
打发走苏老太后,苏晴看着院子里越堆越高的柴火,又看了看米缸里那浅浅的一层野菜,眉头微微皱起。
光靠野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仅没什么油水,而且山上的野菜,也总有被挖完的一天。
她必须尽快找到新的、能持续产出的食物来源。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投向了西山脚下,那片承载着她所有希望的、秘密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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