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洒在顾家后院的青石板上。
顾小雅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正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画着圈圈。她的旁边，是正在晾晒冬衣的母亲刘氏。
“娘，”她忽然仰起小脸，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问道，“咱们郡城的郡守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刘氏正在拍打被褥上的灰尘，闻言随口答道：“郡守大人？那可是咱们青山郡最大的官了，听说是位顶好顶好的青天大老爷呢。”
“青天大老爷？”顾小雅眨了眨眼睛，追问道，“那他是不是很厉害？比村长爷爷还厉害？”
“傻孩子，那怎么能比。”刘氏被女儿逗笑了，“村长爷爷只管咱们一个村，郡守大人，管的可是这方圆几百里的所有地方，几十万的百姓呢！你说厉不厉害？”
“哇，那他一定很有钱吧？”
“当官的，哪有不富裕的。不过听说咱们这位周大人，为官清廉，在百姓里的口碑好得很。”
顾小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母亲聊着，看似随意的童言稚语，实则句句都在套取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通过几天的旁敲侧击，她从父母和邻里的闲谈中，拼凑出了这位青山郡守周怀安的大致形象。
周怀安，年近五旬，科甲出身，来青山郡上任己有三年。此人虽是文官，却颇有铁腕，上任之初，便雷厉风行地惩办了好几个鱼肉乡里的劣绅，在民间声望颇高。
更重要的一点是，顾小雅从钱掌柜那里隐晦地打探到，这位周大人，似乎与郡城内的另一股大势力——郡尉府，关系不睦。
郡守主政，郡尉主军。
文武不和，这几乎是历朝历代的官场常态。
而在顾小雅看来，这，就是她可以利用的缝隙！
一个有野心、有手段，并且与本地军方势力不合的文官，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政绩！
是足以让他压倒对手，甚至更进一步的、实实在在的政绩！
而对于一个地方官来说，最大的政绩，莫过于两样：一是保境安民，二是充盈府库。
穿云阁，这个盘踞在青山郡城的巨大毒瘤，无疑是“保境安民”这西个字上，一个巨大的污点。周怀安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他之所以隐忍不发，要么是时机未到，要么就是……实力不足。
他缺少一个契机，一个足以让他下定决心，对穿云阁这头猛虎动手的契机。
顾小雅要做的，就是创造这个契机。
她要送一份天大的功劳，一份让周怀安无法拒绝的厚礼，送到他的案头！
……
又过了数日，天气愈发寒冷。
这一天，顾大庄从城外的田地里回来，带回了一个消息。
“听说了吗？北边又在打仗了，朝廷正在到处征集粮草呢。”他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一边对妻子说道。
刘氏正在缝补衣物，闻言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这天寒地冻的，又要打仗，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小雅正在一旁玩着翻花绳，听到“粮草”二字，她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机会，来了！
第二天一早，她便缠着父亲，说是想去城外的田里看看自己家种的“精品灵蔬”长得怎么样了。
顾大庄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出了城。
顾家的几亩良田，打理得井井有条。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培育，虽然没有再出现“神仙菜”那般夸张的景象，但地里的蔬菜，也明显比别家的要更加青翠欲滴，长势喜人。
两人正在田间地头查看，远处，一队官兵护送着几辆马车，从官道上缓缓驶过。
为首的一名将官，骑着高头大马，盔明甲亮，神情倨傲。
顾小雅认得那旗帜，是郡尉府的兵。
她立刻拉了拉父亲的衣袖，指着那队人马，故作好奇地问道：“爹，那些兵叔叔，是去打坏人吗？”
顾大庄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训斥道：“小孩子家别胡说！那是官兵，是去办正事的。”
顾小雅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挣脱了父亲的手，迈开小短腿，竟朝着官道的方向，跑了过去。
“诶！小雅！你回来！”顾大庄吓了一跳，急忙追了上去。
顾小雅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兵叔叔！兵叔叔！你们是不是要去打仗呀？我家里有神仙爷爷送的好东西，吃了能变得力气好大好大，打仗就不会输啦！”
她稚嫩的童音，清脆响亮，瞬间传遍了整个田野。
那队原本正要行进的官兵，闻声都勒住了马缰，齐刷刷地朝着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女娃望了过来。
为首的那名将官，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哪里来的野孩子，在此胡言乱语！赶走！”他冷声喝道。
立刻有两名士兵，准备上前驱赶。
就在这时，顾大庄己经追了上来，一把抱住女儿，慌忙地对着那将官，连连作揖告罪。
“军爷恕罪！军爷恕罪！小女年幼无知，胡言乱语，冲撞了军爷，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那将官本不想理会，但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顾家那几亩明显与众不同的菜地，又看了看顾大庄父女身上那虽然朴素、却质地不凡的衣料，心中微微一动。
他挥了挥手，制止了手下。
“你女儿刚才说，有什么好东西？”他居高临下地问道。
顾大庄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小孩子家胡说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爹！我没有胡说！”顾小雅却从父亲怀里挣扎出来，仰着小脸，一脸认真地说道，“就是我们家的菜！神仙爷爷说了，我们家的菜，是仙家福地种出来的，普通人吃了，能强身健体，百病不生。要是给当兵的叔叔们吃了，上了战场，就能一个打十个！”
一番话说得是神乎其神，周围的士兵们，都忍不住发出了嗤笑声。
那将官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一个小女娃的疯话，他自然不会相信。
但就在他准备挥手，让队伍继续前进的时候。
顾小雅又开口了。
“你们不信吗？”她的小脸上，满是“你们不识货”的表情，“我告诉你们，我们家的菜，可金贵了！闻香居的钱掌柜，都要花十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小盘呢！”
闻香居？十两银子一盘？
这两个信息，如同两道惊雷，在将官的耳边炸响。
闻香居是什么地方，他自然清楚。那是郡城里最高档的酒楼，出入的非富即贵。能在那地方卖到十两银子一盘的素菜，这……这绝不可能是凡品！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讥讽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怀疑与贪婪的复杂神情。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顾家那几亩菜地。
这一次，他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
那一片青翠欲滴的蔬菜，在他眼中，不再是普通的农作物，而是一片……闪闪发光的金元宝！
甚至，可能是一条通往无上前程的青云之路！
强身健体，百病不生！
若是真的有此奇效，将其献给朝廷，献给边关的将士，那将是何等天大的功劳？
“你……此话当真？”将官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顾小雅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脸骄傲地说道：“当然是真的！钱掌柜说了，这叫‘灵蔬’！是给我们这些凡人吃的仙丹！”
她故意将“灵蔬”二字，咬得极重。
将官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虽然不是修士，但身居高位，对于一些修仙界的传闻，也略有耳闻。
“灵”字辈的东西，无一不是天地奇珍！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撞上了一桩天大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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