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关上院门,外界的喧嚣与窥探便被隔绝在外。小院里依旧是那棵老槐树,几片落叶在脚边打着旋,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真实。
顾衍将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放在石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声音仿佛一个休止符,结束了他们过去的贫困窘迫,也奏响了未来的序章。
苏青瑶先去打了水,洗了手,然后才走过来,与顾衍一同打开匣子。
三百两雪花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晃花了人的眼。对于见惯了现代社会巨额财富的他们来说,这笔钱的数额或许不算惊天动地,但在此刻,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它代表的是自由,是底气,是通往未来的第一块坚实基石。
“有了这笔钱,你此去州城,便能从容许多了。”苏青瑶拿起一锭银子,入手冰凉而沉重。
顾衍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银锭,落在那枚玉佩和那封信上。他沉吟道:“钱财固然重要,但林家这份人情,或许在关键时刻,比银子更为有用。”
“夫君所言极是。”苏青瑶将银子放回匣中,“所以,这钱我们得花在刀刃上。州城不比县城,应酬交际,笔墨纸砚,哪一样都是不小的开销。我们得好好规划一番。”
接下来的几日,小两口便为了顾衍的远行忙碌起来。
苏青瑶先是将银子分作几份。一百两的大额银票,缝在顾衍贴身的夹袄里,以备不时之需。一百两换成碎银和铜板,方便日常使用。剩下的一百两,则由她保管,作为家里的备用金。
她深知,顾衍在外安心应考的前提,是家中无后顾之忧。
安顿好钱财,苏青瑶便开始采买。她没有去那些昂贵的绸缎庄,而是去了城西的布行,精心挑选了几匹质地上乘、颜色素雅的棉布和细麻布。回来后,她便日夜赶工,为顾衍裁制了几身适合不同场合的衣物。
有去拜会师长时穿的深色首裰,显得沉稳庄重。有与同窗文会时穿的月白襕衫,显得潇洒儒雅。还有几套方便行路的短打和几身舒适的亵衣。每一针每一线,都密密地缝进了她的牵挂与叮咛。
顾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几次想让她歇歇,却都被她笑着推开。
“你只管温习你的功课,这些琐事交给我便是。”灯下,苏青瑶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轻声说道,“我多为你准备一分,你便能在外少一分烦扰。”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让顾衍无法反驳。他只能将这份感动默默记在心底,然后更加发奋地苦读。他知道,唯有金榜题名,才是对她这份深情最好的回报。
除了衣物,吃食和药品也是重中之重。
苏青瑶去药铺,按着记忆中一些健脾养胃、防治风寒的方子,抓了不少药材。一部分研磨成粉,制成药丸,方便携带。另一部分则用油纸包好,仔细标注了功用和用法。
她还买了不少耐放的食材,做了许多肉干、酱菜和干粮。江南潮湿,她特意在酱菜里多加了些炒熟的花椒和干姜,既能祛湿,又能提味。
这日,苏青瑶正在院子里晾晒新做的肉干,一股浓郁的肉香引来了不速之客。
张正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门口,他伸长了脖子往里瞧,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令人不舒服的假笑。
“顾贤弟,顾弟妹,这是在做好东西啊?闻着可真香。”
自那日从林家回来后,张正便像只苍蝇,时不时地就来他们家门口晃悠。他旁敲侧击,想要打探出他们那笔钱的来历,却都被苏青瑶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苏青瑶头也未抬,淡淡地应了一声:“夫君要出远门,备些干粮路上吃。”
张正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贤弟这是要去州城赶考了吧?哎呀,这可是大事。我听说州城的客栈可是贵得很呐,尤其是临近考期,那房价一天一个价。贤弟可曾订好住处?”
这又是在试探他们的财力。
顾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地说道:“多谢张兄关心,住处己经托人安排好了。”
他指的是林文博的那封信。虽然还未启用,但有这层关系在,到了州城,总不至于露宿街头。
张正显然不信,他撇了撇嘴,故作关切地说道:“安排好了?可别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客栈,人多眼杂,又吵闹,最是影响温书。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州城开了家‘悦来客栈’,地段好,也清净。要不,我修书一封,让他给贤弟留个上房,价钱上也能优惠些?”
他说得天花乱坠,实则包藏祸心。
在原书的剧情里,原男主就是信了张正的鬼话,住了他介绍的客栈。结果考试前夜,被人以“聚众赌博”的名义举报,虽然后来查清是诬告,却也闹得心神不宁,最终名落孙山。
苏青瑶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这张大哥亲戚家的客栈,价钱如何优惠?”
张正见她上钩,心中一喜,连忙道:“那是自然。寻常的上房,一天少说也得五钱银子。我让他给贤弟算三钱,如何?”
一天三钱银子,一个月下来就是九两。对于寻常考生而言,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张正笃定顾衍拿不出这笔钱,只要他露出为难之色,自己便能顺势再提借钱之事,一来可以羞辱他,二来也能将人情债牢牢地套在他身上。
谁知苏青瑶听完,却是抚掌一笑:“一天三钱,倒也公道。只是……”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张正的胃口。
“只是什么?”张正急切地追问。
“只是我们己经付了定金了。”苏青瑶一脸惋惜地说道,“前几日林家大官人来访,听闻夫君要去赶考,便主动提出,让夫君住在他家州城的别院里。那别院就在贡院旁边,清净不说,还有下人伺候笔墨。我们实在不好推辞,便应下了。”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林文博确实提过此事,但他们还没最终决定。此刻拿出来,正好可以堵住张正的嘴。
“林……林家?”张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顾衍夫妇竟然攀上了林家这棵高枝。林家在州城的别院,那是何等的富贵所在?别说三钱银子,就是三十两银子一天,也住不进去!
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到嫉妒,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灰败。他精心设计的圈套,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彻底击碎了。
“原来是这样……”张正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那倒是愚兄多事了。有林家照拂,贤弟此去,定能高枕无忧,马到功成。”
他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像是被毒虫啃噬一般难受。凭什么?凭什么这个穷酸秀才,就能有这等好运?
苏青瑶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她知道,对付这种小人,就必须一次性将他打痛,让他知道彼此的差距,他才不敢再轻易招惹。
“借张兄吉言了。”顾衍淡淡地拱了拱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张正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苏青瑶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敛去。她对顾衍说道:“此人嫉恨之心己起,不得不防。你此去州城,万事都要小心。”
“我省得。”顾衍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科举之路,从来都不只是考场上的较量。人心的险恶,有时比晦涩的经义更难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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