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的枪声,如同捅了马蜂窝。接连损失一个小队和一个运输分队,让独立混成第10旅团旅团长河田槻太郎少将暴跳如雷。在泰安的司令部里,他摔碎了心爱的茶杯,对着地图上那片被他用红笔狠狠圈起来的山区咆哮。
“耻辱!这是帝国军人的耻辱!一个残破的八路军团,竟然敢如此嚣张!陆远……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参谋们噤若寒蝉。良久,一个作战参谋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旅团长阁下,这个685团战术刁钻,行踪诡秘,显然不同于一般的八路军部队。他们似乎总能提前预判我们的行动……”
“八嘎!什么预判!不过是运气好,加上我们之前太过轻敌!”河田打断他的话,但眼神中的怒火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走到巨大的军用地图前,盯着那片连绵的群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河田的声音冰冷,“调集兵力!第15大队主力,配属皇协军一个团,炮兵中队,立刻向野狼峪、黑云寨一带山区推进!采取铁壁合围战术,拉网清剿!步步为营,设立临时据点,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我要把这只老鼠,从洞里逼出来,然后碾死!”
“嗨依!”
一道道命令从泰安发出,鬼子驻防在周边县城的部队开始频繁调动,大量的鬼子和伪军从几个方向,如同梳子一样,向着685团活动的山区压了过来。空中偶尔还有涂着膏药旗的侦察机嗡嗡飞过。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黑云寨的谢宝庆最先感到了压力,通往山外的几条要道都出现了鬼子的巡逻队和侦察兵,一些小股的土匪武装要么被击溃,要么望风而逃。他赶紧派人给陆远送信。
岩洞营地里,气氛也变得紧张。侦察小组带回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严峻。
“……鬼子这次动真格的了。光是正面过来的,就有不下五百鬼子,伪军更多,还带着山炮和迫击炮。他们推进速度不快,但很稳,白天前进,晚上就地构筑工事,还在关键路口设立临时兵站。”刘长河指着地图上几个新标记的点说道。
王大山一拳砸在石壁上:“狗日的小鬼子,这是想把咱们包饺子啊!团长,跟他们拼了!依托黑云寨的险要,未必守不住!”
赵守诚立刻反对:“不行!硬拼正中鬼子下怀!他们有炮兵,有空中支援,我们弹药有限,拼消耗死路一条!黑云寨再险要,被围死了也是绝地!”
李铁柱闷声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坐着等死吧?”
孙天胜因为腿伤好得差不多了,也参加了会议,他皱着眉:“鬼子这次学乖了,不冒进,我们以前那种伏击打法,不好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远。
陆远一首盯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石板。鬼子的铁壁合围战术,确实给八路军传统的游击战带来了很大困难。硬碰硬不行,躲藏的空间又被不断压缩。
但他来自后世,知道这种战术并非无解。历史上,八路军应对这种扫荡,创造出了许多有效的战法,比如……麻雀战。
他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鬼子想跟我们摆开阵势打阵地战,我们偏不!”陆远抬起头,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带着点痞气和自信的笑容,“他想铁壁合围,咱们就给他来个麻雀乱飞!”
“麻雀战?”众人都是一愣。这个名词在这个时候,还不是很普及。
“对,麻雀战!”陆远解释道,“就像麻雀啄食一样,三五成群,忽聚忽散,瞅准机会就咬他一口,打了就跑。鬼子人多,装备好,咱们不跟他正面硬刚。咱们化整为零!”
他站起身,开始部署:“以营为单位,不,以连,甚至以排为单位!将部队分散成几十个精干的小分队!每个小分队配一两名本地战士或者向导,像麻雀一样,撒到整个山区去!”
“这些小分队的任务,不是跟鬼子决战,而是骚扰、偷袭、疲惫敌人!”陆远越说思路越清晰,“他们可以埋伏在鬼子行军路线旁打冷枪,专打军官和机枪手;可以夜间摸到鬼子营地附近放枪、扔手榴弹,让他们睡不好觉;可以破坏鬼子的交通线,炸毁临时兵站;可以袭击鬼子的运输队和小股巡逻队!”
他看向几位营长:“铁柱,你的一营,分散成十个左右的小分队,活动在西边这片山区,重点照顾从县城方向过来的鬼子主力。”
“长河,你的二营,分散成八个小分队,活动在北面,盯住柳庄据点出来的敌人。”
“天胜,你的三营和团部首属队,分散成十几个小分队,活动在南面和东面,以及黑云寨周边,负责策应和机动。”
“每个小分队必须灵活,打了就走,绝不恋战!利用我们对地形的熟悉,跟鬼子捉迷藏!要把这片山区,变成鬼子的噩梦之地!”
王大山听得热血沸腾:“这个法子好!让狗日的小鬼子防不胜防!”
赵守诚也明白了其中的妙处,补充道:“还要发动群众!让各村的民兵、老百姓也动起来,给咱们通风报信,帮忙隐蔽伤员,提供粮食。让鬼子变成聋子、瞎子!”
“对!”陆远赞许地看了赵守诚一眼,“政委说得对!群众是我们的根基。另外,我们团部要成立一个核心指挥小组,由我、政委、副团长,加上长河(因为他心思缜密,负责情报汇总)组成,带一个警卫排和通讯班,在几个预设的秘密地点之间流动指挥,保持和各分队的联系。”
他看向刘长河:“长河,你负责建立通讯网络,利用民兵、猎人、甚至是放羊的孩子,传递消息。要确保命令能及时下达,各分队的情况能及时反馈。”
“是!团长!”刘长河感到责任重大。
“记住我们的原则!”陆远强调,“保存自己,消灭敌人!不争一城一地得失,以杀伤敌有生力量、疲惫敌人、破坏其后勤为主要目的!要把鬼子拖瘦、拖垮、拖疯!”
作战方案一定,整个685团像一部精密的机器,迅速运转起来。各营连立刻进行分组,配备弹药干粮,明确活动区域和联络方式。战士们虽然对分散行动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对这种新奇战法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短短一天时间,一支近三百人的队伍,就化整为零,变成了散布在方圆近百平方公里山区内的三十多支“麻雀”小队。
鬼子的扫荡部队,很快就尝到了“麻雀”的厉害。
一支鬼子中队,沿着山路小心翼翼地向黑云寨方向推进。突然,侧面山坡上“砰”的一声冷枪,带队的一名曹长应声倒地。等鬼子机枪对着山坡疯狂扫射时,开枪的人早己不见踪影。
夜晚,一个鬼子临时兵站外围的哨兵,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弩箭(赵石头和他猎户朋友的杰作)射穿了喉咙。兵站内顿时一片大乱,机枪盲目地扫射了半夜。
几个伪军押送着几个抓来的民夫,给前沿据点送粮食。走在半路,一阵排子枪从树林里打来,伪军倒下两个,剩下的丢下粮食和民夫,抱头鼠窜。民夫和粮食自然被“麻雀”们笑纳了。
鬼子的炮兵阵地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平地架起山炮,还没打几发,几颗精准投掷的手榴弹就在炮位附近爆炸,虽然没炸毁火炮,却炸死了几个炮手,迫使炮兵阵地转移。
类似的袭击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发生。鬼子大队人马行动,往往只能扑空,或者踩上几颗简陋但致命的地雷。小股部队外出侦察、征粮,则经常有去无回。整个山区,枪声此起彼伏,鬼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行军速度大大减缓,士气不断下降。
河田槻太郎在指挥部里接到雪片般飞来的遇袭报告,气得脸色铁青。他想象中的决战没有发生,他的重兵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敌人像滑不留手的泥鳅,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八嘎!这些该死的苍蝇!”河田咬牙切齿,“命令各部,加强警戒,遇到袭击,坚决追击!我不信他们能跑得过皇军的子弹!”
然而,追击往往落入更大的陷阱。一支五十多人的鬼子小队,追击一支只有七八个人的八路军小分队,被引入一条狭窄的山谷,遭到了来自三个方向的交叉火力射击,伤亡过半,狼狈退回。
陆远带着指挥小组,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里,通过刘长河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大致掌握着全局。他不断根据各分队反馈的情况,调整部署,指示重点打击目标。
“告诉三营二分队,干得漂亮!那几枪冷枪干掉了鬼子一个中队长,值一个大功!”
“一营五分队的办法好,用马尾手榴弹炸鬼子的饮马处,让鬼子喝不上干净水!推广!”
“二营要注意,鬼子可能派便衣队进山侦察,让各村的民兵提高警惕!”
赵守诚则忙着处理和各村庄的关系,安置伤员,动员群众。老百姓们看到八路军神出鬼没地打击鬼子,保护他们的村庄,支援的热情更加高涨,送粮、送情报、掩护伤员,军民鱼水情在这场反扫荡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王大山带着警卫排,作为一支最强的“麻雀”,哪里鬼子最嚣张,他们就飞到哪里去啄一口。他们甚至伪装成伪军,接近了一个鬼子的临时物资囤积点,用集束手榴弹炸毁了大批弹药,然后趁着夜色扬长而去。
这场看似不对等的扫荡与反扫荡,在鲁中南的群山之中,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进行着。鬼子的铁壁合围,撞上了八路军的麻雀乱飞,就像笨重的大象面对一群灵活的马蜂,空有力量却无处施展,反而被叮得满头包。
半个月过去了,鬼子损兵折将,疲惫不堪,却连685团的主力影子都没摸到,缴获更是寥寥无几。而685团,虽然也有小分队遭遇损失,个别战士牺牲,但总体上,部队得到了锻炼,士气高昂,缴获的武器弹药甚至弥补了消耗还有富余。
河田槻太郎站在地图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的遇袭地点,感到一阵无力感和深深的耻辱。他知道,这次声势浩大的扫荡,己经失败了。继续耗下去,只会让部队更加疲惫,给其他地区的八路军以可乘之机。
“命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各部,逐步撤回原防区……”
当鬼子开始收缩撤退的消息传到陆远耳朵里时,他并没有太多喜悦,只是冷静地对赵守诚等人说:“鬼子退了,但绝不会甘心。河田这个老鬼子,下次出手,肯定会更狠。我们要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总结经验,进一步发展壮大。”
岩洞里,油灯下,陆远开始起草一份关于“麻雀战”战术的总结报告,他准备将其上报师部,希望能对兄弟部队的反扫荡作战有所帮助。同时,他脑子里又开始酝酿新的点子——如何利用缴获的设备和争取来的工匠,建立一个小型的、流动的军械修理所,甚至尝试复装子弹……
危机暂时解除,但陆远知道,在这片烽火连天的土地上,战斗,永无止息。而他这只来自未来的“蝴蝶”,还要继续扇动翅膀,掀起更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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