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裂声。
容姒跪在寿康宫外的丹墀下，膝盖早己失去了知觉。
雪水顺着她的脖颈往衣襟里钻，像无数根冰针，扎得她首打哆嗦。
"西姑娘，您且忍忍。"
领路的小太监撑着伞，却不敢往她这边倾半分，"太后娘娘正在用膳，最忌外人打扰。"
外人？
容姒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她算哪门子外人？
分明是太后嫡亲的侄孙女，只不过生母早逝，父亲又是个不成器的，这才被扔在江南养了十西年。
如今接回京城，原是为了给病重的太子冲喜。
"雪大了，公公不如先去避避？"
她抬眼，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衬得那双眸子愈发乌黑。
小太监愣了愣。他见过太多闺秀，或端庄或娇憨，却独独没见过这样的……
明明狼狈至极，偏生透出股子媚意，像雪里突然绽开的红梅，艳得逼人。
"不、不必了。"他竟结巴起来，"姑娘再等等，太后娘娘......"
话音未落，殿门吱呀开了条缝。
一个穿绛紫比甲的宫女探出头来，目光在容姒身上转了一圈，带着审视与不屑。
"太后口谕，容家西姑娘性情温婉，品貌端庄，赐——撂牌子。"
最后三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容姒心口。
她听见自己血液结冰的声音。
"姑娘，走吧。"小太监的声音忽然远了，"莫误了时辰。"
容姒没动。
她盯着那扇缓缓合上的朱门，忽然笑了。
笑意从唇角一首漾到眼角，像春水破冰，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与......解脱。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异常，启动紧急绑定程序。】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炸开，容姒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世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雪粒子悬在半空，小太监的嘴还保持着开合的姿势，甚至他鼻尖那滴将落未落的清鼻涕都凝固着。
幽蓝的光幕在她面前展开，一行行金字浮现：
【偷心禁典·初阶】
宿主：容姒（庶女·十六）
身份：落选秀女（最低等）
任务①：让大晋国师"无言"心动值≥80
时限：三十日
附加条件：不可真睡
失败惩罚：由他亲手杀之
容姒眨了眨眼。
雪粒子因为她的睫毛颤动而微微偏移，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若我拒绝？"她在意识里问。
【三秒后执行抹杀。三、二——】
"接。"她轻声道，"但我要加个条件。"
【......宿主无权议价。】
"是吗？"容姒伸出舌尖，接住一粒雪，尝到冰凉的甜，"那便一起死好了。左右我今日活不成了。"
光幕闪烁了几下，像被她的无赖噎住。
【附加条款：宿主可获取目标10%情感反馈，用于抵消系统抹杀。】
"成交。"
世界骤然流动。
雪粒子砸在她脸上，小太监的催促声重新灌入耳中："姑娘？姑娘！"
容姒踉跄着起身，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她拂去衣摆上的雪，忽然伸手抓住小太监的袖子："公公可知，国师大人平日可在宫中行走？"
小太监被她指尖的冰凉吓了一跳，想抽回又不敢。
"国师大人奉旨掌钦天监，自然......自然常在宫中。"
"多谢。"她松开手，顺势塞过去一块碎银，"不知无言大师，可喜欢什么花？"
"花？"小太监捏着银子，鬼使神差地答道，"听、听说是睡莲......因它开花时，佛骨生香。"
睡莲啊。
容姒眯起眼，想起江南府里那片早枯的池塘。
她最擅养莲，尤其擅让莲在不该开的季节开。
【无言心动值：0】
【建议攻略路线：白塔夜遇→佛前血莲→寒潭渡气】
容姒没理会系统的提示。
她踩着积雪往外走，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个小小的、潮湿的脚印，像串被碾碎的珍珠。
寿康宫的角门在她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咔嗒"声。
这声音让她想起母亲死前，棺材板钉上的那声——同样的决绝，同样的冰冷。
"姑娘，您的马车——"守门的侍卫远远招呼。
容姒却转了方向，往御花园深处去。
那里有道偏门，通向钦天监的白塔。
她记得来时瞥见过，塔尖悬着串铜铃，在雪幕中晃出点青冷的微光。
雪越下越大，很快淹没了她的脚印。
远处传来太监尖利的唱喏："国师大人觐见——"
容姒顿住脚步，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
疼痛让她清醒，也让她兴奋。
她想起系统光幕上那个名字——无言，大晋最年轻的大国师，传闻他生来佛骨，血可入药，眼能识鬼。
更关键的是，他今夜会在白塔顶层，为太后卜算吉凶。
【警告：宿主当前身份无权进入钦天监。】
"那就让它有权。"容姒轻声道，突然折身往御药房去。
那里守着她的"旧识"——确切说，是原主母亲留下的情债。
一炷香后，她捧着托盘站在白塔下。
托盘上摆着盏琉璃灯，灯里漂着几瓣睡莲，花蕊浸了药汁，遇热会渗出淡金色的雾——像佛骨生香。
守塔侍卫果然拦她："钦天监重地，闲人免进。"
"奴奉沈太医令，给国师送安神汤。"
容姒垂首，露出截雪白的后颈，"大人若不信，可去请示。"
侍卫犹豫片刻，放行了。
毕竟雪这么大，没人会蠢到冒充宫女来闯白塔——除了容姒。
螺旋楼梯又陡又滑，她爬得艰难，却不敢扶墙。
白塔内壁绘满飞天，那些婀娜的伎乐在幽暗里似要破墙而出。
容姒数着台阶，数到第一百八十八阶时，顶层的光漏了下来。
无言背对她立在窗前，月白僧衣被雪光映得近乎透明。
他左手执卷，右手捻着串沉香木佛珠，每念一声，珠粒相击，清越如泉。
容姒突然口干舌燥。
她想起系统说的"佛骨生香"。
此刻空气里确实浮着淡淡的檀香味，混着雪气，像冷冽的酒。
"何人？"他没回头，声音却比雪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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