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大点，就被她妈教得……唉，我今天真是没脸见人了！”
“我就是看你二侄媳妇可怜，暂时借你点小米鸡蛋应应急，本想着过两天就还。”
“这可倒好，俩丫头跑到大门口又哭又嚎，编排我的不是，弄得全村人都指着我的脊梁骨骂。”
“你嫂子我这么多年，对你们二房咋样，你心里没杆秤吗？”
“我能是那种贪图你那点东西的人？”
陈建国酒劲上来，脑子本就糊涂，被王彩凤这番半是委屈半是挑拨的话一激，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都是李秀茹那个搅家精，不会教孩子！
他摇摇晃晃回到家，李秀茹正抱着孩子喂水。
陈建国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住李秀茹的头发，把她从炕上拖下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我让你教孩子胡说八道！”
“我让你丢老子的脸！”
“老子打死你个搅家精！”
李秀茹猝不及防，被打得惨叫连连，怀里的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
引娣和招娣扑上去想拦，被陈建国一脚一个踹开。
绝望和屈辱淹没了李秀茹。
她被打得鼻青脸肿，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疯了似的冲出屋子，哭喊着：
“我不活了！”
“我带着你儿子跳河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
引娣和招娣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追出去，死死抱住李秀茹的腿。村里的邻居被惊动，纷纷出来劝阻，七手八脚地把哭得几乎昏厥的李秀茹劝回了家。
而始作俑者陈建国，早己因为酒劲和打人耗费了力气，倒在炕上鼾声如雷。
后院，王彩凤听着前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
死了才好，清净。
过了几天，李秀茹的姐姐李秀兰，得知妹妹终于生了儿子，提着攒下的十几个鸡蛋，走了老远的路来看她。
一进门，看到妹妹鼻青脸肿、憔悴不堪的样子，李秀兰的眼泪就下来了。
李秀茹见到亲人，更是委屈得不能自抑，抱着姐姐痛哭流涕，诉说着陈建国的混账和王彩凤的欺压。
李秀兰又气又心疼，可她一个嫁出去的姐姐，又能怎么样？
只能一遍遍地劝妹妹：
“忍忍吧，秀茹，看在孩子的份上，忍着点。”
“等儿子长大了，你就熬出头了……”
送走唉声叹气的姐姐，引娣看着那篮红皮鸡蛋，眼神一凛。
她二话不说，提起篮子，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踩着凳子，把鸡蛋藏到了房梁上一个废弃的、积满灰尘的竹篮里。
“招娣”
她严肃地对妹妹说。
“从今天起，你的任务就是守着咱们家！”
“特别是有人送东西来，或者咱家鸡下了蛋，你立刻藏起来，就藏在这里，记住了吗？”
“绝对不能让爹知道！”
招娣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郑重：
“记住了，姐！”
“我一定藏好！”
王彩凤很快就从眼线那里得知，李秀茹的姐姐送来了一篮鸡蛋。
她心里那股被引娣算计的恶气又涌了上来。
眼珠一转，她又找到了陈建国。
“老二啊，你二侄媳妇奶水还是不足，孩子瘦得跟猫似的。”
“你看……你家里是不是还有鸡蛋？”
“先借嫂子几个应应急？”
陈建国对嫂子的话向来言听计从，立刻回家找鸡蛋。
可这次，他翻遍了柜子、墙角、甚至床底下，连个鸡蛋影子都没找到。
“鸡蛋呢？”
“秀茹她姐拿来的鸡蛋呢？”
陈建国瞪着李秀茹，语气凶狠。
李秀茹搂紧怀里的儿子，别过头，一声不吭，只是眼泪无声地流。
“说话啊！”
“哑巴了？”
“大嫂家都揭不开锅了，我拿几个鸡蛋怎么了？”
“快拿出来！”
陈建国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那是我姐给我坐月子吃的！”
“你不能拿！”
李秀茹难得地顶了一句：
“她揭不开锅？”
“她家鸡鸭成群，什么时候揭不开锅了？”
“你挣的钱，大半不都填了她家的无底洞！”
陈建国被戳到痛处，勃然大怒，抬手又要打。
就在这时，引娣一把拉起招娣，窜出了门，首奔后院大门口。
这一次，她们不进去，就选在那最热闹、人来人往的大路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大伯——救命啊——我爹要逼死我妈啦——”
“我姨拿鸡蛋来看我妈，我爹说大嬢家没吃的，非要抢走去给大嬢——”
“大伯啊——我妈要是被打死了，我弟弟也活不成啦——我们姐妹俩也没活路啦——”
“大伯——他们说大嬢想要我家的院子，是不是我们都死了，这院子就归大嬢了——呜呜呜——”
两个小女孩的哭喊声，凄厉、绝望，首插人心。
正是晚饭时分，村路上人来人往，就围拢了一大群人，对着后院指指点点。
最爱面子的陈建业，此刻正在院里抽烟，听到门口的哭闹和议论，脸色变得铁青。
他腾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和王彩凤不对付的七婶子，又适时地开了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哎哟，建业大哥，你家养的鸡怕是比村里谁家都多吧？”
“咋还能没鸡蛋吃呢？”
“哦”
“我明白了，是不是就等着前院秀茹娘几个没了，你们好顺理成章占了那房基地，给你们家老三老西盖新房啊？”
这话狠狠扎进了陈建业的心里。
他转身，冲回屋里。
王彩凤正在灶台边忙活，嘴里还哼着小调，盘算着怎么把那篮鸡蛋弄到手。
冷不防陈建业冲进来，照着她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把王彩凤打懵了，也把跟进来的三个儿媳妇吓呆了。
“不吃鸡蛋能饿死你？！”
“往后你再敢去前院拿一根草，老子打断你的腿！”
“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一巴掌，是当着儿媳们的面打的。
王彩凤在陈家经营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她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
“我不活了！”
“我为你老陈家当牛做马一辈子，给你生儿育女，你为了外人这么打我！”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她一边哭喊，一边真的找来一根麻绳，往房梁上搭。
三个儿媳妇顿时慌了神，大呼小叫地上去阻拦：
“妈！”
“妈您别想不开啊！”
“爹，您快劝劝妈啊！”
陈建业看着屋里鸡飞狗跳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摔门而去。
王彩凤这吊，自然是没上成。
但这奇耻大辱，她结结实实地记下了。
上一次是小米鸡蛋，这一次是当众被打脸，全都是因为前院那两个小丫头片子！
她浑浊的老眼里射出怨毒的光。
等着，小贱人们，还有那个不识抬举的李秀茹，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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