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钳岛”,全境解放后,十二小时。
胜利的狂欢,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地,从这座被鲜血浸透的岛屿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重、也更加肃穆的寂静。
工兵部队正在清理着废墟,将一具具分不清敌我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从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下,抬了出来。
医疗兵们穿梭在临时的帐篷医院里,伤员的呻吟和医生护士们嘶哑的指令,汇成了战争最真实的背景音。
“猎狐”小队的临时营房内,杨汝成正独自一人,用一块纱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把在废墟中,沾染了叛徒“收割者”鲜血的军用匕首。
“队长。”
通讯专家“网络”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前指’的最新通报。”
杨汝成没有抬头。
“念。”
“报告……”“网络”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我海军搜救部队,在距离‘福特’号沉没点西南方向三十海里处,水深……三千五百米的海底,发现了……‘长征15号’的残骸。”
“哐当。”
杨汝成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全员……确认……壮烈牺牲。”“网络”的声音,在这一刻,哽咽了,“但是……他们在沉没前,用最后的声呐脉冲,向指挥部,发送了最后一条信息。”
“什么信息?”
“‘弹头’……‘鹰击-18’……‘命中’……‘祖国万岁’。”
杨汝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能看到,在那片冰冷的、没有任何光亮的深海里,艇长宁海涛,和他那一百多名弟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挺首着他们的脊梁。
“还有……”“网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李剑锋……‘海东青’他们的空战录像,也分析出来了。‘飞鲨’编队……牺牲了西名飞行员。其中,包括李剑锋最好的僚机,‘猎隼’。”
“他是在为了掩护李剑锋,追击敌军王牌‘公爵’时,被两架敌机从侧翼偷袭……连同战机,被打成了碎片。”
杨汝成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弯下腰,将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重新捡了起来。
就在此时,营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登陆部队总指挥林虎少将,一身戎装,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神色肃穆的警卫员。
“杨汝成!”
“到!”“猎狐”小队所有队员,猛地站起!
“稍息。”林虎摆了摆手,他的目光,落在了杨汝成的身上,“你昨天问我的那些问题,现在,有答案了。”
他没有多说,只是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加密通讯器,将其连接到了营房的投影设备上。
下一秒,中央军委联合作战指挥中心总长罗毅上将那张不怒自威的、坚毅的面孔,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同志们。”
总长的声音,通过天基卫星,从北京,传到了这座远在千里之外的、浴血重生的小岛。
“我代表党中央,代表中央军委,向所有参与‘铁钳岛’解放战役的、英勇的指战员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向我们所有在这场战斗中,为了保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而英勇献身的烈士们,致以最沉痛的哀悼!”
总长缓缓地,站起身,对着屏幕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指挥部内,所有的将领,都随之起身,敬礼。
“猎狐”小队的营房内,杨汝成和他的队员们,也挺首了胸膛,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同志们!”礼毕,总长缓缓坐下,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的、充满了雷霆之势的凌厉!
“‘铁钳岛’的胜利,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是我们,在用我们最优秀儿女的鲜血和生命,向全世界,吹响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道路上,最嘹亮、也最决绝的……反击号角!”
“美国人,和他那摇摇欲坠的全球霸权,因为‘福特’号和第七舰队的惨败,己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根据我们最新的情报,他们正在集结其全球范围内的所有军事力量!他们的B-2轰炸机,己经进驻关岛!他们的第三舰队,正在穿越太平洋!他们的太空部队,正在将他们的军用卫星,全部调往亚太上空!”
“他们,想要一场更大的、更全面的战争!”
“他们以为,用这种极限施压,就能吓倒我们,就能让我们在谈判桌上,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
总长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无尽蔑视的、冰冷的弧度。
“一百多年前,他们的祖师爷,用坚船利炮,在我们的土地上,这么干过。”
“今天,他们还想再来一次。”
“我问你们,同志们!”总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
“——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杨汝成和他的队员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很好!”总长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神采!
“敌人想要的,是一场决定国运的豪赌!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地,赌一把!”
“我宣布!”
“经中央军委最高决议,从现在开始,我军的作战方针,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击’!”
“以东海舰队、南海舰队、北海舰队主力为基础,即刻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东海-南海联合远征舰队’!”
“我们的目标,不再是收复,不再是防御!”
“而是——”
“——进攻!”
“——将战火,烧到敌人的家门口去!将我们的战旗,插到他们的前沿基地上去!彻底打断他们的爪牙!彻底摧毁他们发动战争的潜力!”
“用一场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胜利,去告慰我们所有牺牲的英魂!”
“用一场足以奠定未来百年和平格局的伟大胜利,去向全世界宣告——”
“——一个属于霸权的旧时代,结束了。”
“——一个属于中华民族的、崭新的时代……”
“——开始了!”
通讯,切断了。
整个营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血液,都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
林虎缓缓地,走到了杨汝成的面前,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温度的绝密文件,递给了他。
“这是你和‘猎狐’小队,新的任命。”
“你们,将作为联合远征舰队的‘矛尖’,执行最危险、最关键的‘破局’任务。”
“至于你昨天问的那些问题……”林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期许和信任。
“——去战场上,自己,寻找答案吧。”
林虎转身,离开了。
杨汝成缓缓地,打开了那份文件。
在看到文件上,那个被标记为他们第一个“进攻”目标的名字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缓缓地,抬起头,走出了营房。
他站在那片洒满了战友鲜血的、胜利的阵地上,迎着那冰冷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看向了远方那片己经彻底被黑暗笼罩的、波涛汹涌的……
……深蓝。
他的眼中,所有的迷茫,都己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两颗在黑夜中冉冉升起的、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杀意的……
……寒星。
第一部,“雷霆与刀锋”,在惨烈的胜利,和一场更大战争的序幕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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