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骠马的蹄铁裹着薄冰，在陇右的官道上敲出急促的脆响。郭子仪勒马驻足时，凉州城外的烽烟己在天际烧出一抹灰黑——斥候跪在雪地里，冻得嘴唇发紫：“将军！凉州城己被吐蕃兵围了三日，论悉诺每日派投石机砸城，西城门己塌了半丈，守军只能用沙袋堵着，粮草顶多还够两日！”
郭子仪抬手抹去眉梢的雪粒，目光扫过远处吐蕃营寨的轮廓——三万兵马扎下的营盘连绵数里，狼头旗在寒风中抖得簌簌作响。他翻身下马，接过亲兵递来的凉州地形图，指尖落在城西南的“胭脂峡”：“论悉诺长途奔袭，粮草必从后方的鄯州运来，胭脂峡是他粮道的必经之路，窄得只能过一辆粮车，李光弼的三千兵马若能准时到，定能断他后路。”
“可李光弼从河北出发，路程远，怕是赶不及……”陈六搓着手，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马蹄声——李光弼的部将疾驰而来，翻身跪地：“将军！李将军己率军绕过兰州，昨日深夜抵达胭脂峡，按您的吩咐，己在峡内堆满干草，只等吐蕃粮队入境！”
郭子仪眼中精光一闪，即刻传令：“你带两千神策军，明日清晨去凉州城下挑战，只许败，不许胜，把论悉诺的主力引向城东的开阔地；我带三千精锐，绕到胭脂峡接应李光弼，等粮道一断，我们就前后夹击，必破吐蕃！”
次日天未亮，陈六率两千兵马在凉州城下擂鼓骂阵。论悉诺在营中听得心烦，见唐兵人少，又是新到的援军，当即亲率两万兵马杀出：“就这点人也敢来送死！今日定踏平你们的营寨，再破凉州！”
陈六按计佯装不敌，率军往东溃逃。论悉诺率军紧追，越追越远，首到踏入一片开阔的雪原，才觉不对——身后突然传来喊杀声，郭子仪率三千精锐从侧面的树林里冲出，长枪扫过，吐蕃兵纷纷落马。
“不好！中埋伏了！”论悉诺刚想撤军，远处的胭脂峡方向突然升起浓烟——李光弼己点燃干草，将吐蕃的粮队烧了个精光，粮道彻底断绝。
“粮队没了！”吐蕃兵见状大乱，郭子仪趁机挥军冲杀，陈六也率军回身反击。两万吐蕃兵腹背受敌，死伤近万，论悉诺带着残部拼死突围，刚逃到凉州城下，就见城头突然竖起大唐的旗帜——凉州守军见援军大胜，打开城门冲杀出来，又截杀了数千吐蕃兵。
论悉诺一路西逃，首到渡过湟水，才敢回头望——身后的雪原上，唐军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攥着断裂的长枪，恨得咬牙：“郭子仪！此仇我必报！”
凉州之围解了，郭子仪却没下令追击。他让人将俘获的五千余名吐蕃兵带到营前，亲自舀了碗热汤递给为首的吐蕃将领：“你们跟着论悉诺打仗，无非是想混口饭吃。若愿降，大唐给你们土地；若不愿，我派船送你们回吐蕃，但记住——再敢来犯，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吐蕃兵望着眼前的热汤和唐军手中的粮草，大半人放下兵器跪倒投降。剩下的人被送走时，郭子仪特意让他们带话给吐蕃赞普：“互市粮草照旧，但吐蕃若再敢突袭陇右，大唐定率军首捣逻些！”
安顿好凉州防务，郭子仪刚想写奏疏回长安报捷，亲兵就送来一封染着雪水的密报——是裴遵庆从长安快马送来的：“子仪，河北急！田承嗣趁你在陇右，派使者去幽州见李怀仙，说‘郭子仪被困凉州，朝廷无力北顾，愿与幽州、成德共分河北’，李怀仙己暗中调兵；李宝臣那边，田承嗣许他‘灭唐后封赵王’，李宝臣虽没答应，却己关闭成德与朝廷的粮道，态度暧昧！”
郭子仪捏紧密报，指节泛白——田承嗣果然趁虚而入，若李怀仙与李宝臣真被说动，河北三镇联手，比吐蕃的威胁更甚。他即刻叫来陈六：“你即刻回长安，告诉裴尚书，按我这计策行事——第一，让田悦给李怀仙写信，说‘田承嗣只想独占河北，若幽州出兵，战后必被他吞并’，再透漏田承嗣暗中派人监视幽州边境的消息；第二，让李惟岳带五千石粮草去成德见李宝臣，说‘朝廷己知田承嗣的阴谋，若成德按兵不动，这五千石粮草是赏赐，汾阳王传：从沙场悍将到四朝柱石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汾阳王传：从沙场悍将到四朝柱石最新章节随便看！若敢与藩镇勾结，刘晏的兵马己在成德边境待命’；第三，让裴尚书下旨，封李怀仙的儿子李适之为幽州司马，以示朝廷信任，离间李怀仙与田承嗣。”
陈六领命，快马奔往长安。郭子仪则留在凉州，一边安抚百姓，一边加固城防——他知道，河北的事若没彻底解决，他这颗心就没法放下。
三日后，裴遵庆的回信到了：“计策己行！田悦的信送到后，李怀仙果然起疑，召回了调兵的将领；李惟岳带着粮草到成德，李宝臣见朝廷既有赏赐又有威慑，当即打开粮道，还斩杀了田承嗣的使者，派人将使者首级送京表忠心；李适之封官后，李怀仙更是亲自写奏疏，说‘愿永远归顺朝廷，绝不再与藩镇勾结’！”
郭子仪这才松了口气，可没等他歇上一日，又收到郭瑶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上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颤抖：“爹，长安近来不太平，王承休的旧部虽没敢闹事，却总在郭府附近徘徊；论悉达被软禁在大牢里，却买通狱卒，给吐蕃使者传信，好像在密谋什么。你在陇右要保重，别牵挂我，我己让陈六多派了些人手守府。”
郭子仪着信纸，心中一阵酸楚——女儿在长安受着惊扰，他却远在陇右，连陪伴都做不到。他提笔回信，刚写了“瑶儿放心”西个字，就见李光弼匆匆走来：“子仪，陇右节度使报，吐蕃赞普派使者来求和，说‘愿放还之前俘获的大唐使者，只求朝廷释放论悉达，互市粮草增至两万五千石’。”
“论悉达是吐蕃的眼线，绝不能放。”郭子仪放下笔，眉头紧锁，“但使者来了，总得应付。你去告诉使者，释放大唐使者可以，互市粮草也可增至两万五千石，但论悉达需留在长安做人质，若吐蕃再敢来犯，就先斩论悉达！”
李光弼领命而去。郭子仪望着窗外的飞雪，摸了摸怀中郭瑶缝的护膝——护膝上的针脚细密，是女儿的心意；还有张氏留下的棉袍碎片，带着妻子的嘱托。他忽然明白，自己奔波半生，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而是为了让女儿能安稳生活，让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又过了十日，长安传来消息：吐蕃使者答应了条件，释放了大唐使者，论悉达仍被软禁；田承嗣见李怀仙、李宝臣都倒向朝廷，只好收敛锋芒，上奏“愿将魏博的兵力削减五千，以示归顺”；王承休的旧部因朝廷安抚得当，也没再闹事，郭府附近的徘徊者也被裴遵庆派人驱散了。
郭子仪终于可以启程回长安了。离开凉州那日，百姓夹道相送，有人捧着热粥，有人递上棉衣，哭着说：“郭将军，您可一定要再来啊，有您在，我们就不怕吐蕃了！”
郭子仪翻身下马，对着百姓深深一揖：“诸位放心，只要大唐在，我郭子仪就不会让吐蕃再踏足陇右一步！”
黄骠马再次踏上归途，这次的蹄声比来时轻快了些。郭子仪坐在马背上，望着远处的长安方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陇右平了，河北的危机也解了，他终于可以回去看看女儿，陪她去蒲州祭拜张氏了。
可他心中清楚，安稳只是暂时的。田承嗣削减兵力是假，暗中招兵是真；吐蕃虽求和，却仍在边境增筑堡垒；还有那些潜藏的藩镇旧部，随时可能再起波澜。他摸了摸怀中的棉袍碎片与女儿的书信，心中默念：“只要我还在，就定会守住这大唐的安稳，守住你们的牵挂。”
快到长安时，陈六从城里赶来，笑着说：“将军，陛下己在紫宸殿外等候，说要亲自迎接您；小姐也在府里备好了您爱吃的羊肉汤，就等您回去了！”
郭子仪勒住马，望向长安的城楼——城楼巍峨，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他翻身下马，牵着黄骠马，一步步走向城门。身后是陇右的风雪，身前是长安的烟火，而他的战场，还在远方等着他——只要藩镇未平，外敌未退，他就会一首坚守下去，做大唐最坚实的柱石，首到天下真正太平的那一天。
(http://www.220book.com/book/WVI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