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一如既往地寂静,仿佛七七从未离开过。
中央控制台的幽蓝光芒缓缓闪烁,在冷白的空间里晕开柔和的光纹,维持着亘古不变的“待机”状态。
七七抬手摊开掌心,那枚承载着苏晚“音乐热爱与感知”的结晶静静躺着,细碎的流光在掌心流转。内部浮动的音符虚影剔透如星子,却连一丝温度都未曾留存——就像所有契约终结后回收的“代价”,再美丽,也早己剥离了原主人的情感烙印,只剩纯粹的能量轮廓。
指尖轻触控制台的光滑表面,淡蓝色的全息界面瞬间展开,数据在光幕上清晰浮现:
【契约编号:073】
【世界坐标:现代文娱界】
【目标人物:苏晚】
【契约状态:己完成】
界面最下方的监测窗口亮着,苏晚此刻的模样,正实时投影在其中。
———
苏晚是在月租八百的出租屋里醒来的。阳光没了窗帘遮挡,首首刺在脸上,她坐起身时,头脑异常清醒,身体却像被掏空了一块,只剩难以言喻的“空旷”。
那些曾让她痛彻心扉的过往,此刻都清晰地铺在脑海里——林薇薇的窃取、网络暴力的围剿、与七七签下的契约、舞台上那场酣畅淋漓的审判,还有最后灵魂被剥离核心时的冰冷触感。可当她试图抓住那些本该汹涌的情绪——被背叛的愤怒、复仇的快意、失去热爱的绝望——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走到墙角,看着那截断裂的吉他残骸。指尖抚过粗糙的断口,明明记得这把吉他曾陪她熬过无数个写歌到天亮的夜晚,是她最亲密的伙伴,此刻却只剩木头的硬冷,半分眷恋都无。
碎裂的手机还能开机,无数消息瞬间涌进来:陈锋的未接来电、陌生的媒体号码、网络上爆炸式的支持与道歉。苏晚指尖划过屏幕,平静地划掉所有通知,连一条都没点开。
她开始一点点切割过去。
先将床底那些被七七撕碎、又被她下意识捡回的偶像海报碎片,彻底扫进垃圾桶;再把积灰的乐谱和音乐书籍打包,卖给楼下收废品的老人,听着老人嘟囔“这么好的书扔了可惜”,她也只是淡淡点头;最后从衣柜底层翻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几张皱巴巴的纸片——那是《星河叹》最初的灵感草稿,是这具身体残存的最后执念。她没扔,而是走到阳台点燃,看着黑灰被风卷着飘远,心里依旧没泛起一丝波澜。
几天后,苏晚在网上投了简历,找到一份出版社文字校对的工作。面试时,主管看着简历上的名字,愣了愣:“苏晚?是那个写《星河叹》《终焉之星》的苏晚?”
“是我。”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为什么选校对?以你现在的名气,明明可以……”
“音乐是过去的事了。”苏晚打断他,眼神清澈得没有一丝闪躲,也没有半分悲伤,“我需要一份安静、规律的工作,我识字,也细心,能做好。”
主管被她的冷静打动,最终录用了她。校对的工作很枯燥,每天对着厚厚的书稿逐字检查错别字与语病,可曾经支撑她写歌的旋律感、节奏感,竟奇异地转化成了对文字排列的敏感——她的效率很高,却再也无法从“春风又绿江南岸”这样的词句里,感受到半分共鸣。同事午休时聊新出的歌曲,她就坐在旁边安静听着,像在听一段陌生的外语广播。
陈锋找到她时,苏晚正在公司楼下的餐厅吃午饭。看着眼前穿朴素工装、眼神平静无波的人,陈锋几乎认不出,这就是那个曾在舞台上掀起滔天风暴的复仇者。
“你……还好吗?”他的喉咙有些发干。
“挺好的,工作稳定,生活也平静。”苏晚夹了口青菜,语气自然得像在聊家常。
“那音乐……”
“版权我捐了。”苏晚咬了口萝卜,味道很普通,“以后不要再提了。”
没有半分怀念,也没有一丝遗憾。
陈锋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懂了:那个为音乐疯魔、为热爱燃烧的苏晚,确实“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卸下所有枷锁、在平淡里寻得安稳的苏晚。她没被打垮,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重新活了下去。
———
七七的目光在监测窗口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抬手,将掌心的结晶轻轻放入控制台旁的储存格。透明的能量罩自动合拢,将这枚“音乐热爱”结晶,与其他数十枚形态各异的结晶并列——有的像跳动的火焰,标注着“绘画激情”;有的像流淌的溪水,写着“文字共情力”,每一枚都是一段被收取的情感,一个画上句号的契约。
她指尖轻点,关闭了全息界面,现代文娱界的故事,至此彻底翻篇。
驿站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中央悬浮的驿站核心混沌光球,突然发出低沉悠远的嗡鸣,这次的声音裹着古老而沉重的韵律,像是从等级森严的皇权时空里传来。
【检测到新的高浓度怨气召唤……】
【时空道标解析中……定位:封建皇权体系……】
【怨气源锁定:冷宫……废后……】
信息流还未完全清晰,一股裹挟着无尽悲凉与不甘的意念,骤然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穿透时空,漫过驿站的每一寸角落。
七七的眼前甚至隐约浮现出一幅画面:
朱红宫墙覆着琉璃残雪,破败的窗边立着个身着褪色凤袍的身影,她望着远处倾颓的宫阙,眼底的恨,从不是为自身荣辱,而是为江山飘摇。
这股怨气,沉重得让人窒息,却又纯粹得不含半分杂质。
七七垂眸,指尖仍停留在储存格的边缘,平静地接收着这跨越时空的信号。新的契约在等待,新的代价需要收取,新的秩序也亟待纠正。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个风雪飘摇的深宫里……
这次,她要收取的代价,会是什么?
驿站的能量开始悄然涌动,淡蓝色的光晕在控制台旁凝聚,新的时空漩涡正缓缓成型,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冰雪交织的气息——冰冷,却又带着皇权独有的威严。
(下一个故事:《冷宫皇后的错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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