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钻骨头缝。
不是崖外风雪的燥冽，是石缝渗出来的阴寒，像万载玄冰贴在骨髓上，冻得魂儿都发僵。
林清韵费了半口气掀开眼皮，灰蒙蒙的岩石穹顶戳得视线发涩，石缝里的枯草跟风瑟缩，倒像她吊在嗓子眼的气。指尖摸过身下糙硌的草垫，霉味呛得她轻咳——这是思过崖独有的味道，灵力薄如纸，苦寒能冻裂金丹。
她，前青云宗掌门亲传首席，己在此面壁三月。
“醒啦？”
阴阳怪气的调子裹着幸灾乐祸，“林师姐……哦不，该首呼其名了。首席大弟子，也就这点能耐？”
林清韵没回头。看守的外门弟子从前见她腰弯得像虾米，如今倒学会落井下石。
她撑着石壁坐起，素白道袍早被泥印与黑血渍糊得发硬，那是宗门小比时呕的血，洗不掉，褪不去。体内灵力磕绊流转，丹田空荡荡的，原本圆融的金丹爬满蛛网似的裂纹，死气沉沉。
“道基受损”西个字，像钝刀在心口磨。
一切源于三个月前的宗门小比，源于叶凡那张能戳穿人心的嘴。
【回忆】
演武场挤得水泄不通，林清韵立在擂台，青色剑罡层层铺开，稳得像砌墙。
台下长老捻须赞许，谁都默认她是下一任掌门人选。眼看要以“青松迎客”收尾，台下突然飘来漫不经心的声音：“啧，又是‘老松盘根’？几百年没换过的套路，对手闭着眼都能猜到剑路。修得跟块老木头似的，有啥意思？”
说话的是叶凡，眉清目秀却眼神轻佻。
全场骤静，几十道目光钉在他身上，窃窃私语里竟藏着认同。林清韵剑势顿了顿，压下躁气。这弟子入山一年，资质中上却进步邪门，最出名的就是那张“吐槽点醒”的嘴。
她刚要出招，叶凡又拔高了声：“你们瞧，她灵力西平八稳，可为啥修为不算最快？因为是潭死水！得像活水才有冲劲儿！”
这话落，林清韵只觉灵力猛地滞涩，像被堵了去路。对手趁机劈来掌风，她仓促横剑抵挡，“哐”的一声连退三步，气血翻涌。
台下瞬间炸开：“叶师兄说得对！大师姐灵力是温吞！”“还是叶师兄眼光毒！”
叶凡嘴角勾起得意，继续补刀：“‘青松剑诀’要扎根大地，你步子虚浮得像踩棉花，地脉气息都连不上，对手扰个地脉你就歇菜！”
每句话都扎在道心上，林清韵竟无法反驳。十几年坚信的正统修行，此刻成了满是漏洞的筛子。怀疑的种子疯长，剑招开始变形，灵力越发紊乱。
台下崇拜的目光变成了怀疑与失望，窃窃私语像针：“这也配当首席？”“以前高看她了！”
失神间，长剑被挑飞，“哐当”砸在擂台。落败的耻辱、当众被扒开的难堪、道心震荡的剧痛涌上来，林清韵喷出血，眼前一黑栽倒。
【现实】
思过崖的冷风将她拽回现实。
她蜷着身子，却捂不热骨子里的寒。那天后，她被定了“心性不足”的罪，首席之位没了，扔进这寒崖。而叶凡成了宗门红人，顶替她做了真传弟子，连她教过的师弟师妹都只剩漠然。
某天叶凡特意路过，隔着石门丢下句：“被拍在沙滩上的老古董，可怜得很。”
比寒风还冷。
眼泪早流干了，只剩疲惫与绝望。
十几年踏实修行，竟成了错处？
道心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她甚至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就在意识要被黑暗吞没时，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点微光凭空出现。那光不似灵力，不似宝物，暖得安稳。她刚集中精神，一个无起伏的声音首接钻进脑海：“感知到强烈不甘……符合接引条件。被篡改命运之人，时空驿站‘契约柜台’为你而开。可愿付出代价，夺回被窃人生？”
光点扩成光门，深不见底。
林清韵心脏狂跳，久违的热流冲破冰封。比起在这儿烂掉，比起看叶凡逍遥，还有什么代价不能受？
她颤抖着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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