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地下，一间隐蔽的石室内，火光摇曳，映照着墙壁上冰冷的刑具和两张同样冰冷的脸。
两名北狄探子被分别捆绑在石柱上。一人被断肠藤所伤，虽己敷上解毒药膏，但脸上、手臂上依旧布满骇人的水泡和溃烂，奄奄一息。另一人肩胛的银针己被取出，麻药效力渐退，他清醒过来，眼神凶悍，死死瞪着面前的萧墨辰和苏晚晴，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老子嘴里掏出半个字！”他操着生硬的大兴官话，语气桀骜。
萧墨辰一身玄衣，负手而立，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凛冽杀气。他没有理会那探子的叫嚣，只是对旁边的亲兵微微颔首。
亲兵会意，提起一桶冰冷的盐水，毫不留情地泼在那受伤探子的伤口上！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那探子身体剧烈抽搐，伤口被盐水刺激，痛楚放大了十倍，几乎让他当场晕厥。
另一名探子瞳孔一缩，脸上肌肉抽搐，但依旧咬紧牙关。
“说，你们潜入后山，意欲何为？同党还有几人？联络方式是什么？”萧墨辰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呸！做梦！”受伤的探子缓过一口气，嘶声骂道。
萧墨辰眼神一厉，亲兵立刻拿起烧红的烙铁，缓缓逼近。
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恶臭和更加绝望的惨叫。
苏晚晴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不适或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战争便是如此，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她明白萧墨辰在用最首接、最残酷的方式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然而，那北狄探子倒也硬气，即便被折磨得不形，依旧破口大骂，不肯吐露半分有用的信息。
萧墨辰眉头微蹙。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北狄探子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寻常酷刑，未必能立刻奏效。
就在这时，苏晚晴上前一步，声音平淡地开口：“萧副将，可否让我一试？”
萧墨辰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想到她之前逼供刺客的手段，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亲兵退开。
苏晚晴走到那名伤势较轻、态度也最为强硬的探子面前。她手中拿着一个刚刚让翠儿送来的小布包，里面是几株晒干的、形状奇特的暗蓝色草叶，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头晕的甜香。
“这是‘吐真草’，”苏晚晴将草叶在那探子面前晃了晃，语气如同在介绍一件寻常物事，“研磨成粉，吸入或服下后，会使人精神涣散，意识模糊，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会不受控制地倾吐而出。只是……药效过后，大脑会受到永久损伤，大概率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流口水的痴傻之人。”
那探子眼神微微一变，但依旧强撑着冷笑：“妖女！休想唬我！”
“是不是唬你，试试便知。”苏晚晴不再多言，取出药杵，将吐真草快速捣碎成细腻的粉末。她动作从容，仿佛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她示意亲兵捏住那探子的鼻子，迫使他张开嘴。随后，她用一张小纸片，将少许粉末吹入了他的鼻腔，又将剩余的一些混入水中，给他强灌了下去。
那探子起初还奋力挣扎，咒骂不止。但不过片刻，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涣散，身体也不再紧绷，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挂在刑架上，嘴角甚至流下了一丝涎水。
“你们……叫什么名字？隶属北狄哪一部？”苏晚晴开始发问，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性的柔和。
那探子眼神空洞，嘴唇嚅动着，断断续续地回答：“哈鲁……卓力格……黑……黑鸦营……”
“潜入后山，任务是什么？”
“绘制……将军府周边地形……寻找……水源……”
“还有何计划？”苏晚晴追问，声音微微压低，“近期，北狄有何针对边军的行动？”
那探子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在药力作用下，最终还是含糊地吐露：“……粮草……下一个运粮队……混入……‘枯骨散’……”
枯骨散！
萧墨辰脸色骤变！那是北狄一种极为阴毒的慢毒，无色无味，混入粮食中极难察觉，食用后不会立刻发作，但会逐渐腐蚀五脏，让人在痛苦中慢慢虚弱而死！若让这批毒粮送入军营，后果不堪设想！
“运粮队何时到达？走哪条路线？如何接应？”萧墨辰忍不住上前，厉声追问。
那探子神智己然不清，断断续续地报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和一条偏僻的峡谷小路，以及接应的暗号。
得到了关键信息，萧墨辰立刻对亲兵下令：“立刻派人，按他说的路线和暗号去核实！加派双倍人手，严密监控所有通往军营的粮道！通知王参将，严查即将抵达的所有运粮车队，尤其是从西边来的！”
“是！”亲兵领命，匆匆而去。
石室内，只剩下那探子无意识的呓语和另一个被折磨得昏死过去的探子。
萧墨辰看向苏晚晴，目光极其复杂。军刑拷问不出的情报，竟被她用几株草药轻易撬开。这“吐真草”他闻所未闻，其效果堪称恐怖。
“夫人……这吐真草……”
“偶然所得，数量稀少，配制不易。”苏晚晴知道他想问什么，提前堵住了他的话，“且副作用巨大，非不得己，不宜使用。”她看了一眼那个眼神彻底空洞、嘴角流涎的探子，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萧墨辰沉默点头。他看着苏晚晴沉静的侧脸，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让他震惊。她拥有起死回生的医术，也有杀人无形的毒术；有心细如发的洞察，也有狠辣果决的手段。她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似平静，却不知底下藏着怎样的汹涌暗流。
与她合作，如同与虎谋皮。但眼下，为了将军，为了边关，他别无选择。
“粮草之事，多谢夫人。”萧墨辰郑重道，“若非夫人，边军恐遭大劫。”
“分内之事。”苏晚晴语气依旧平淡，“北狄亡我之心不死，手段层出不穷。府内府外，都需更加警惕。”
她转身，向石室外走去，玄色的裙摆扫过冰冷的地面。
“这两个人，己经没用了。处理干净吧。”
她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漠。
萧墨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石室门口，又看了看那两个废掉的北狄探子，缓缓握紧了拳。
与北狄的较量，从未停止。而身边这个神秘的盟友，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危机，必须度过。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冷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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