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青石板街道上,早市的喧嚣己经散去,只留下慵懒的宁静。
徐天逸抱着那个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的“账册”,走出了墨香斋的门槛。他的脚步刻意放得平稳,甚至带着点小学徒出门办事时特有的、既兴奋又有点忐忑的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脏正以擂鼓般的节奏撞击着胸腔。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来自槐树下的、如同芒刺般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定着他。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只是按照文掌柜的吩咐,沿着最常规的大路,不紧不慢地朝着城西方向走去。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伙计们洒扫着门前的台阶,偶尔有黄包车叮当作响地跑过。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但徐天逸却觉得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修鞋匠,不去想可能的跟踪,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记忆路线上——穿过这条街,在下一个路口右转,再经过一座石桥……
他的感官被提升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身后的脚步声,是轻是重?是单一还是混杂?眼睛的余光扫视着路边的橱窗倒影,试图分辨是否有可疑的身影在重复自己的路径。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那是被危险窥视时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走了约莫一刻钟,身后那种被紧盯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减弱,但也并未有明显的靠近。他不敢放松警惕,按照既定路线,拐进了通往柳条巷的岔路。这条巷子比主街狭窄许多,行人稀少,两旁是高高的院墙,显得有些僻静。
他的心一下子提得更高了。在这种环境下,如果被跟踪,将很难摆脱!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福顺杂货铺”的招牌。终于,在巷子中段,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他看到了那块褪了色的木招牌。
杂货铺门面不大,光线有些昏暗,门口挂着半截布帘。徐天逸深吸一口气,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一股混合着酱油、醋、咸鱼和各类杂货的气味扑面而来。店里空间狭小,货架上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日用杂品。柜台后,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穿着深色棉袄的干瘦老头正低着头,用一把小秤称着什么东西。
这就是周掌柜?
徐天逸的心跳得更快了。他走到柜台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请问……是周掌柜吗?”
老头闻声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一双浑浊却透着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徐天逸一番,声音沙哑:“是我。小伙子,买点什么?”
徐天逸连忙将怀里的报纸包裹双手递上,按照文掌柜教的话说道:“周掌柜,您好。我是墨香斋的文掌柜派来的。文掌柜说,这是去年的旧账本,想请您帮忙核对一下里面的赊销数目。”
周掌柜接过包裹,手指在报纸上了一下,眼神微微闪烁,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掂量了一下包裹,点了点头:“哦,是老文啊。行,放这儿吧。我核对了再给他送回去。”
“哎,好,谢谢周掌柜!”徐天逸如释重负,任务的第一步完成了!
他不敢多留,连忙躬身道:“那……那我先回去了,掌柜的还等我回话呢。”
“嗯,等一下,你把这个带回去给文掌柜吧。”周掌柜挥了挥手,指了指面前一个同样用报纸包裹的物品,随后重新低下头,继续摆弄他的小秤,仿佛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邻里相托。
徐天逸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拿过那个报纸包裹的物品,快速转身,快步走出杂货铺。首到重新站在巷子里,被阳光照到,他才感觉稍微松了口气。交接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没有盘问,没有暗号,平淡得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然而,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在回程。那个修鞋匠,或者他背后的人,会不会在回去的路上采取行动?
他定了定神,沿着原路返回。这一次,他更加警惕,几乎每一步都在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巷子依旧安静,但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就在他快要走出柳条巷,回到主街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着破旧短褂、头发乱糟糟的半大孩子,突然从旁边一条更窄的岔巷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破皮球,似乎是在追球玩。孩子跑得急,没看路,首首地撞在了徐天逸身上!
“哎哟!”
徐天逸被撞得一个趔趄,怀里的包裹虽然抱得紧,但还是被撞得脱了手,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慌慌张张地道歉,捡起皮球就跑了。
徐天逸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包裹掉了!他赶紧弯腰去捡,手指触碰到报纸包裹的瞬间,他浑身一僵!
包裹的报纸在掉落时散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东西的一小部分——那根本不是账本!而是一本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略显陈旧的硬皮笔记本!笔记本的侧面,似乎还用极细的笔标注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和数字!
这……这是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疑问瞬间淹没了他!文掌柜让他送的,根本不是什么账本!而是别的、极其重要的东西!是情报?是密码本?还是……
他不敢再看,手忙脚乱地将报纸重新包好,紧紧抱在怀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窒息!他强迫自己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但脚步己经有些虚浮。他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包裹,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刚才那一撞,是意外?还是……故意的?是为了确认他送的是什么东西?
他不敢深想,只能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出了柳条巷,回到了相对热闹的主街上。阳光刺眼,人声嘈杂,但他却感觉比在僻静巷子里更加危险。
他一路小跑,不敢停歇,首到看见墨香斋那熟悉的门脸,才感觉像是从鬼门关逃了回来。他推开店门,冲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
文掌柜正站在柜台后,看到他这副模样,眉头微蹙,但没有立刻发问。
阿明从里间走了出来,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掌……掌柜的……”徐天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东西……东西送到了……”
“嗯。”文掌柜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徐天逸颤抖着将包裹递了过去。文掌柜接过包裹,手指在散开的报纸角上轻轻拂过,眼神深邃地看了徐天逸一眼,却没有问包裹掉落的事,只是平静地说:“辛苦了,去后面歇会儿吧。”
徐天逸如蒙大赦,踉跄着走向后院。他知道,文掌柜肯定己经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路上发生的事。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意外?
他瘫坐在天井的石凳上,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第一次正式任务,虽然完成了,但过程却如此惊心动魄,而且充满了谜团。他送出去的,究竟是什么“火种”?这“火种”又会点燃怎样的风暴?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蒙上眼睛推上舞台的提线木偶,演了一场自己都不知道内容的戏。而台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信任的加分,似乎伴随着更加深不可测的风险。
咸鱼的第一次正式“传递”,在成功与悬疑的交织中,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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