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刚叫过三遍，天色还是青灰色，林筱筱和王秀兰就摸黑起来了。
破旧的屋子里点起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下，母女俩昨夜赶工做出的几十个头花整齐地排列在一个旧篮子里，上面细心地盖着一块干净的蓝布。简单的布艺花朵，缠绕着彩色丝线的发圈，虽然材料简陋，但在林筱筱超越时代的审美指导下，显得别致又清新，远比县城摊贩上的货色精巧。
王秀兰看着那满满一篮子“心血”，手心里全是汗，嘴唇微微发白。“筱筱，这……这真能卖出去吗？要是没人要……”
“妈，放心。”林筱筱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咱们的东西好，就不怕没人识货。您在家等我好消息。”
她背上篮子，揣着母亲烙的一个杂面饼子，踏着晨露，再次走向县城。这一次，她的脚步坚定，目标明确。
到了县城，她没有选择供销社门口那人流量最大、却也竞争最激烈的地方，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相对清净些、但通往一个中学的巷子口。这里来往的多是些年轻的女学生和送孩子上学的妇女，正是她的目标客户。
她选了个干净的位置，将蓝布铺开，把头花一样样摆出来，色彩搭配得错落有致，在清晨的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好奇的目光扫过。林筱筱也不叫卖，只是耐心地整理着摊位，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
终于，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学生怯生生地走过来，指着一個缠绕着红色丝线的发圈：“这个……多少钱？”
“五分钱。”林筱筱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女学生眼睛一亮，显然觉得比供销社一毛五的带珠发卡便宜太多，而且更好看。她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五分钱，迅速买下，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跑开了。
开张了！
第一笔生意像是一个信号。很快，又有几个结伴的女学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价格，对比着样式。
“这个蓝色的好看！”
“我要那个带小格子的！”
“呀，这个像朵真的小花！”
林筱筱从容应对，口齿清晰，态度不卑不亢。她甚至会根据女孩们的发型和衣服颜色，推荐合适的头花，几句话就说得她们眉开眼笑，爽快掏钱。
不到一个小时，篮子里的头花就少了一小半。揣在怀里的毛票，渐渐变得厚实起来。
期间也有其他摊主投来探究甚至是不善的目光，但见她一个年轻姑娘，卖的东西又独特，倒也没人来找麻烦。
日头升高，学生潮过去，林筱筱的生意慢了下来。但她并不着急，慢慢吃着带来的饼子，观察着街景，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中午时分，又来了几个看样子是工厂下班的年轻女工，她们出手更大方些，一口气买了好几个，说是要回去分给姐妹。
等到日头偏西，篮子己经见了底，只剩下几个颜色稍显逊色的。林筱筱果断地将它们降价处理，三分钱一个，很快也被抢购一空。
全部卖光！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收拾好蓝布，快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才小心翼翼地掏出怀里那一大把零钱。
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和毛票，混杂在一起。她蹲下身，仔细地清点起来。
“……三毛五，西毛，八毛五，一块二，两块……两块七毛五！”
除去成本，她今天净赚了接近两块三毛钱！这几乎相当于城里普通工人好几天的工资！
握着那沓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毛票，林筱筱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这不是简单的两块多钱，这是她新生路上挖到的第一桶金！是她和母亲摆脱困境的希望！
一种混合着成就感、兴奋和巨大 relief 的情绪，像暖流一样冲刷着她的西肢百骸。前世今生，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地感受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力量感。
她抬起头，望向县城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天空，脸上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真正畅快而明媚的笑容。
成功了。
第一步，我踏出来了！
她将钱仔细地贴身藏好，背上空篮子，踏上了回家的路。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里，充满了无限的活力与信心。
破旧的老屋不再仅仅是困顿的象征，它即将成为她和母亲梦想起航的基地。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有了这成功的第一次，她有无穷的勇气和力量，去面对一切挑战。
陈世杰，张美丽，你们等着看吧。
我林筱筱的人生，从现在起，由我自己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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