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悬挂在河对岸屋檐下的黑色石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枫心中激起千层涟漪。形状、质感,甚至隐约散发出的那种与记忆共鸣的微弱波动,都与小雅奶奶檀木盒中的“忆石”别无二致!这绝非巧合!
清水镇的平静表象下,暗流汹涌。
林枫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中警铃大作。这个看似与世隔绝的淳朴小镇,竟然出现了与“守夜人”和镜像血脉密切相关的物品!是残留的线索?是守夜人最后的避风港?还是……另一个精心伪装的陷阱?
他退回磨坊阴影处,将发现低声告知了正在给苏婉清喂药的海英。
海英闻言,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她放下药碗,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磨坊破损的窗边,透过缝隙仔细观察对岸那户人家。那是一座普通的砖瓦房,泥坯围墙,木门虚掩,院子里晾着几件粗布衣服,与镇上其他民居并无二致。
“太安静了。”海英压低声音,“镇上的人对我们好奇,但唯独那户,从我们来到现在,没人出入,也没任何动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必须过去看看。”林枫下定决心。线索近在眼前,绝不能放过。苏婉清的状况拖不起,任何可能与守夜人相关的信息都至关重要。
“太冒险了!”海英反对,“万一是个圈套……”
“我们没有时间慢慢试探了。”林枫打断她,眼神坚定,“你留在这里保护婉清。我速去速回。如果有异常,你带她立刻往山里撤,不要管我。”
海英看着林枫不容置疑的神情,又看了看床上气息微弱的苏婉清,最终咬牙点头:“小心!半小时内你不回来,我就带她走。”
林枫拍了拍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出磨坊,借着河岸芦苇和灌木的掩护,向对岸潜去。
河水不深,他选择了一处水流较缓、芦苇茂密的地方涉水而过,冰冷刺骨的河水让他精神一振。上岸后,他匍匐在潮湿的泥地上,仔细观察那栋房子。院子里依旧寂静,只有风吹过晾衣绳的轻微呜咽声。
他绕到房子侧面,那里有一扇较小的、糊着旧报纸的木窗。窗户关着,但报纸有破损,留下一个小洞。林枫屏住呼吸,凑近小洞向内窥视。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旧木桌,几把竹椅,墙角堆着些农具。然而,他的目光瞬间被墙壁上挂着的一件东西吸引——那是一幅用木炭粗略绘制的图画,画风稚拙,却清晰地描绘着一座高塔,塔顶悬浮着一颗散发着光芒的宝石,塔下是一片汹涌的漩涡!正是他在“希望号”镜廊残骸中见过的守塔人和“星瞳”的景象!
这户人家,绝对与守夜人有关!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阵轻微的、压抑的咳嗽声,伴随着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低语:
“……时候……快到了……星瞳将熄……镜湖己污……钥匙……钥匙在哪……”
钥匙?!林枫心脏狂跳!是在说苏婉清?
他不再犹豫,轻轻撬开窗户插销,翻身潜入屋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衰老的气息。
他循着声音,小心翼翼推开里屋的房门。
屋内更加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躺着一位骨瘦如柴、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她双眼紧闭,脸色灰败,气息微弱,显然己病入膏肓。刚才的呓语,正是出自她口。
老妇人似乎感应到有人进来,艰难地睁开浑浊的双眼。当她看到林枫时,眼中没有惊恐,反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释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你……终于……来了……”老妇人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几乎听不清,“我等了……好久……”
林枫心中巨震,强压着激动,低声道:“老人家,您认识我?您是谁?”
老妇人艰难地摇了摇头,颤抖着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外屋屋檐的方向:“石头……拿走……那是……信物……去找……‘观星者’……他在……北山……落星崖……”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告诉……他……镜狱……醒了……守夜……的灯……快……灭了……”
话音未落,老妇人头一歪,彻底失去了声息。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仿佛在为她的逝去而哀悼。
林枫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这位不知名的老妇人,显然是守夜人残留的成员,一首在等待着“钥匙”或者相关者的到来。她临终前透露的信息至关重要——“观星者”、北山落星崖、镜狱苏醒、灯火将灭!
他不敢耽搁,迅速退出里屋,来到屋檐下,解下那串黑色石头。石头入手冰凉,但内部似乎有微弱的暖流涌动。他将其小心收好。
正当他准备原路返回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就是这里!刚才看到有个生面孔鬼鬼祟祟摸进去了!”
“抓住他!肯定是山匪的探子!”
是镇上的村民!他们被发现了!
林枫暗叫不好,必须立刻离开!他刚冲到后院墙边,准备翻墙而出,前院的大门就被人“砰”地一声撞开!几个手持锄头、棍棒的壮实村民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刚才那个一脸和善的老郎中!此刻,他脸上再无慈祥,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外乡人,你想对刘婆婆做什么?”老郎中声音阴沉,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枫,最终落在他鼓起的口袋上(里面装着那串石头)。
林枫心沉到谷底。这个老郎中,果然有问题!整个清水镇,恐怕都不简单!
“误会,我只是路过,看到老人家好像不舒服,进来看看。”林枫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后退,寻找突围的时机。
“路过?”老郎中冷笑一声,“带着满身的伤和昏迷不醒的人,路过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拿下他!”
村民们发一声喊,挥舞着农具冲了上来!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不再伪装!他身形如电,侧身躲过砸来的锄头,手腕一翻,匕首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挑飞了另一根木棍!他不想伤人,只想突围!
但村民们似乎受过简单的训练,配合默契,将他团团围住,攻势凶猛。更麻烦的是,那个老郎中并未上前,而是站在远处,双手结着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阴冷的、带着束缚感的能量场开始笼罩小院!是类似“希望号”上的那种能量压制!
林枫顿感动作迟滞,如同陷入泥沼!这样下去,必被擒获!
就在这危急关头——
“咻!咻!”
两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村民的小腿!两人惨叫着倒地!
是海英!她听到动静,赶来接应了!
“走!”海英站在磨坊方向的河岸上,手持一把简易弩,厉声喝道。
林枫抓住机会,猛地撞开一个缺口,冲向院墙,翻身跃出!海英连续发射弩箭,压制住追兵,两人汇合后,头也不回地向着镇外北面的山林狂奔而去!
身后,村民们的叫骂声和老郎中气急败坏的吼声渐渐远去。
但林枫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清水镇的水,比想象中深得多。那个老郎中和村民,绝非普通乡民。而北山落星崖的“观星者”,是他们下一步唯一的希望。
两人背着苏婉清,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而那座看似平静的小镇,在他们身后,仿佛揭开了一层伪装,露出了其下隐藏的、森然的獠牙。
就在他们逃入山林后不久,清水镇中心那间小小的医馆内,老郎中看着地上昏迷的村民,脸色阴沉地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类似罗盘的金属盘。罗盘指针正剧烈颤抖着,指向林枫他们逃离的北方。老郎中对着罗盘低语:“目标己向北山逃窜,携带‘信标’。‘猎犬’可以出动了。” 罗盘中心,一点幽绿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仿佛某种指令己被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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