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极静。
宫墙后的风带着寒意，连水面都被吹得微微起皱。
黎殷沿着石阶慢慢往下走，银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衣袂轻拂，静得像梦。
湖中央的桥上，祁玦己经等在那里——黑甲映着月光，刀鞘在夜里闪着冷亮的边。
她走到桥头，轻声道：“你来了。”
祁玦没有说话，只在风中低低应了一声。他看上去很疲惫，像是压着什么沉重的事。
“是为那本禁书？”黎殷问。
祁玦点头，目光暗了几分：“书己封，但天镜的判定出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压成低音，“若你彻底觉醒——我须亲手诛之。”
那一刻，整个湖上都安静了。
风停了，月光亮得刺眼。黎殷看着他，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
“所以，你来告诉我这个？”
“我不想瞒你。”
她抬眼盯着他，语气轻，却像刃划在心头：“你执行命令的样子，和我初见你时，一模一样。”
祁玦神色一僵。半晌，他低声道：“这是天命，非我所愿。”
“天命？”黎殷轻笑，声音里掺着一丝疲惫，“你信天命到连我都能杀吗？”
他没有回答，只紧握着剑，手指节泛白。
夜风从两人之间掠过，带走一点火气，只剩寂寞。
黎殷往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月光映在她脸上，让表情显出一种几乎温柔的冷。
“祁玦，”她轻声说，“如果那天真来了，你会犹豫吗？”
祁玦看着她，好一会儿，终究吐出那句压在心里的话：“我挡得了天，却挡不了你。”
她怔了怔。随即笑了。是淡淡的，一个藏不住悲意的笑。
风吹起她的发，她抬头看着夜空，低语：“若天堕于心，凡人又该何去？”
祁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冷而坚定：“若天堕，我以剑撑天。”
黎殷转身时，笑意几乎消散殆尽，“那你呢？若我是天呢？”
他沉默，指尖轻 tremble 一下——那一点颤意，比剑更锋利。
她垂下眼睫，语气平淡：“我懂了。”
风越来越冷。远处的灯火一点点熄灭，整座宫阙只剩月色流淌。
“你信命，我改命。”她轻声说道，“我们走的路，从来不在一个方向上。”
她转身欲走。祁玦忍了忍，终于在她背后开口。
“黎殷——”
她停下脚步。
祁玦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而决绝：“若你觉醒，我必杀你。”
有那么一瞬，连风都静了。
黎殷缓缓回头，神情平静，眼底却有一点光在碎裂。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
“那你——”她轻声说，“便先活得比我久。”
她转身离去。
那句平静的回答，像钉子一样落在他的心口。
风重新掠过湖面，吹散两人的影子。
桥上只剩他一人，剑还在鞘中，却早己冷透。
远处的月亮缓缓被云遮住，夜色再次沉下去。
若你觉醒，我必杀你。
那你便先活得比我久。
这句对话，成为他们命运里再也绕不开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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