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重症监护区，气氛比外面的暴雨夜更加凝重。
走廊灯火通明，却静得能听到输液管里液滴落下的声音。
身着制服的警察守在关键位置，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影。
“11号”被安置在最高防护级别的隔离病房，门外有专人把守，连一只苍蝇飞进去都需要经过盘查。
林枫和李雯换上了消毒服，站在病房外的观察窗前。
里面的“11号”——现在身份己初步核实，名叫陈永亮，五十二岁，是第三钟表厂下岗多年的老维修工——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护仪器。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医生初步诊断是使用了强效镇静剂 bined with 极度惊恐导致的应激性休克，需要时间代谢和恢复。
“医生说他什么时候能清醒？能正常交流？”李雯低声问刚从里面出来的主治医师。
“很难说。”医生推了推眼镜，面色严肃，“药物剂量不小，而且他大脑似乎受到了强烈刺激。即使生理指标稳定，意识恢复也需要过程，而且可能会出现记忆混乱、创伤后应激障碍等情况。问询必须非常谨慎，需要心理专家在场。”
李雯点了点头，眉头紧锁。时间不等人，对手随时可能采取下一步行动。
林枫没说话，只是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陈永亮。这个男人看起来如此普通，像千万个被时代浪潮冲刷过的下岗工人一样，脸上刻满了生活的艰辛。他为什么会成为“11号”？是因为他过去在钟表厂的工作？还是他无意中知道了什么？
“我进去看看。”林枫突然开口。
“医生说了，需要等……”李雯想阻止。
“不问他问题，只是看看。”林枫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有时候，环境能告诉我们的，比言语更多。”
李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林枫那双在灯光下显得异常专注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医生沟通后，陪着林枫一起轻轻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消毒水的气味浓郁。林枫走到床边，目光缓缓扫过陈永亮的面容、脖颈、露在被子外的手。他的手很粗糙，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油污，这是长年累月与机械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林枫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陈永亮的左手上——那个用马克笔写着的“11”己经被护士小心地清理掉了，但皮肤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痕迹。林枫注意到，在他的虎口和食指内侧，有一些非常新鲜的、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擦过。
不是挣扎造成的……更像是……某种精细操作时留下的？
林枫又靠近了些，几乎屏住呼吸，仔细观察陈永亮的耳廓后方和发际线边缘。在靠近颈动脉的位置，他发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己经快要愈合的红色针孔！非常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不是注射镇静剂的针孔，镇静剂通常注射在手臂或。这个位置……
林枫的心跳微微加速。他示意李雯过来看。
李雯看到那个针孔，脸色也变了。“这是……”
“像是某种……植入物或者采样留下的痕迹。”林枫压低声音，“非常专业的手法。”
难道陈永亮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目标，他本身也是某种“载体”或者“样本”？NCU技术的测试对象？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陈永亮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咕噜声，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手指也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监护仪上的脑电波图案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医生！医生！”李雯立刻呼叫。
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进行检查。“病人似乎有苏醒的迹象！但情况还不稳定，需要观察！”
林枫和李雯退到一旁，紧张地看着。陈永亮的眉头紧紧皱起，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钟……摆……不对……声音……不对……”他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
“陈师傅！陈永亮！你能听见我吗？你现在安全了！在医院！”李雯凑近一些，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道。
陈永亮浑浊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瞳孔涣散，充满了恐惧。“……他们……追……追来了……河……河床……第七个……标记点……奥……奥米伽……是……是终点……也是……开始……”
河床第七个标记点！奥米伽！和钟楼钟摆传递的信息一致！
“谁追你？标记点在哪里？奥米伽是什么？”李雯急切地问。
但陈永亮仿佛用尽了力气，眼神再次涣散，呼吸变得急促，监护仪发出警报声。
“病人情绪太激动！需要镇静！请你们先出去！”医生果断采取措施。
林枫和李雯被请出了病房。隔着玻璃，看着医生给陈永亮注射了镇静剂，他再次陷入昏睡。
“河床第七个标记点……奥米伽……”李雯重复着这句话，看向林枫，“他知道这个地方！他肯定去过！”
林枫的表情却更加凝重。“他说‘是终点，也是开始’。而且，他提到了‘声音不对’……钟楼钟摆的声音，除了摩斯电码，难道还有别的含义？”
他猛地想起，在钟楼时，除了钟摆的巨响，似乎还有一种低频的嗡鸣声。当时情况危急，没有特别注意。
“李雯，立刻让人去钟楼，仔细搜查，除了机械部分，看看有没有隐藏的音频发射装置！那种低频声音可能有问题！”林枫快速说道。
李雯立刻拿出对讲机布置任务。
就在这时，林枫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陈发来的信息：
“枫哥！有发现！‘LK-73-11B-Q’这个代码，我比对了很多旧数据库，最可能的匹配项是‘龙康化工73号仓库，11号库区，B通道，Q区’！龙康化工是红星化工厂破产重组前的曾用名！73号仓库就在古河床边上！”
龙康化工！红星化工厂！河床！代码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而陈永亮刚刚苏醒时提到的“河床第七个标记点”，很可能就在这个73号仓库附近！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河床”和“奥米伽”这根线串了起来！
“目标地点确定了！龙康化工73号仓库，古河床区域！”林枫对李雯说，“陈永亮说的第七个标记点，很可能就在那里！”
李雯精神一振，但随即担忧道：“但这明显是个陷阱！‘沉默’故意引导我们去那里！”
“就算是龙潭虎穴，现在也必须闯一闯了。”林枫眼神锐利，“陈永亮的状态不稳定，我们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提供更具体的信息。而且，对手知道我们救下了他，可能会狗急跳墙，提前启动‘奥米伽’计划。”
他顿了顿，看着病房里昏睡的陈永亮：“他是钥匙，但钥匙本身也很脆弱。我们必须在他被彻底毁掉之前，打开那把锁。”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医院外围的警察突然通过对讲机汇报：“李队，楼下发现可疑车辆，停在街对面很久了，车里的人好像在观察医院大楼。”
李雯和林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
对手的眼睛，己经跟过来了。医院也不再绝对安全。
“加派人手！封锁医院所有出入口！严格排查所有进出人员！”李雯果断下令，然后看向林枫，“仓库那边怎么办？”
林枫深吸一口气：“你留在这里，确保陈永亮的安全。仓库那边，我带一队人先过去摸底。”
“太危险了！你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林枫打断她，脸上露出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我会带上我的‘草莓大福能量’……哦，还有赵秃子派的精锐。”
他拍了拍李雯的肩膀：“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在我查出‘奥米伽’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之前，不会轻易挂掉。”
说完，他转身走向电梯口，背影在医院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李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看似不靠谱的男人，总是一次次冲向最危险的地方。她握紧了拳头，知道自己的战场就在这里，保护好这把苏醒的“钥匙”，同样至关重要。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依旧深沉。城市的两个角落，医院和废弃工厂，一场明暗交织的较量，即将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而昏迷中的陈永亮，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中，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机械噪音和未知恐惧的河床标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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