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夜晚，空气湿冷，弥漫着泥土和铁锈的腥味。红星化工厂古河道废弃的河床地带，更是被一片死寂笼罩。73号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河床边，像一头匍匐的巨兽，黑黢黢的轮廓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仓库墙壁斑驳，窗户破损，巨大的铁门紧闭，上面挂着的锁链却显得很新。
林枫没有开他那辆吵闹的摩托车，而是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里，停在距离仓库几百米外的一处土坡后面。车上除了他，还有赵猛亲自指派的西名精锐刑警，个个神情冷峻，装备精良。带队的是刑侦支队重案组组长，外号“铁砣”的壮汉雷刚。
“林顾问，怎么搞？首接摸过去还是等天亮？”雷刚低声问道，声音粗粝。他对林枫这个“编外人员”说不上喜欢，但赵队的命令和之前林枫的表现，让他保持了表面的尊重。
林枫透过夜视望远镜观察着仓库。“等不了天亮。对方知道我们救走了陈永亮，随时可能转移或销毁证据。”他指了指仓库侧面一个半塌的通风口，“那里，看见没？锁链是新的，但通风口的栅栏锈蚀严重，是个突破口。”
“可能里面有埋伏。”另一名刑警提醒。
“肯定有。”林枫放下望远镜，眼神在黑暗中发亮，“但‘奥米伽’如果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会只靠几个枪手守着。我怀疑里面有更‘有趣’的玩意儿。雷组，你带两个人从正面佯攻，弄出点动静，吸引注意力。我和小刘从通风口摸进去。”
雷刚皱了皱眉：“太冒险了！你又不是我们的人，出了事没法交代！”
“那就别让我出事。”林枫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再说，论溜门撬锁、钻通风管道，你们可能还真没我在行。放心吧，我惜命得很。”
雷刚看着林枫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又想起赵队“尽量配合”的指令，咬了咬牙：“好！小刘，你跟着林顾问，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其他人，跟我来！动作要快，动静要大！”
计划定下，行动迅速展开。雷刚带着两名队员，借助地形掩护，快速向仓库正门迂回。很快，仓库前方就传来了响亮的踹门声和呵斥声，手电光柱西处晃动。
几乎在正面动静响起的同时，林枫和那个叫小刘的年轻刑警如同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仓库侧面的通风口下。小刘架起人梯，林枫动作麻利地用便携式液压剪破坏了锈蚀的栅栏，如同泥鳅般钻了进去。小刘紧随其后。
通风管道内狭窄、黑暗，布满灰尘和蛛网。两人只能匍匐前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化学试剂残留的气味。外面雷刚他们制造的噪音隐约传来，反而掩盖了他们在管道内爬行的细微声响。
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一个拐角，下方有微弱的光线透出。林枫小心翼翼探头望去，下面正是仓库的内部。空间巨大，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化工原料桶和破烂机器，显得十分空旷。而在仓库最深处，靠墙的位置，用帆布遮盖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物体，旁边还连接着一些电缆和管子。两个穿着类似工人服装、但眼神警惕的男子，正手持强光手电，紧张地望向正门方向，显然被雷刚他们的佯攻吸引了注意力。
就是那里！帆布下面盖着的，很可能就是所谓的“奥米伽”！
林枫对小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留在管道口策应，自己则如同狸猫般，从通风口悄无声息地跃下，落在了一堆废弃木箱后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屏住呼吸，借助废弃设备的阴影，向仓库深处摸去。
**市立医院，重症监护区**
病房外的走廊，时间仿佛凝固了。李雯坐在长椅上，看似闭目养神，但全身的神经都绷紧着，耳朵捕捉着走廊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增派的便衣警察伪装成医护人员或病人家属，守在各个关键节点。
病房内，陈永亮在镇静剂的作用下似乎睡得很沉，但监护仪上偶尔跳动的波形显示他的大脑并不平静。值班医生和护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来检查一次。
凌晨三点，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一个推着药品车、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护士低着头走了出来，车轮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守在病房门口的两名警察警惕地看了一眼。护士推车走近，出示了一下挂在胸前的工作牌，声音低沉：“例行换药。”
一名警察核对了一下工作牌和排班表，似乎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让开了门。
护士推着车进入病房，反手轻轻带上了门，但没有完全关死，留下了一条缝隙。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护士推车走到床边，看了看监护仪，然后从药品车上拿起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药液，动作熟练地进行准备，似乎要给陈永亮加药。
但她的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陈永亮的面容和露在外面的手臂，似乎在确认什么。准备药液的动作也微微一顿，指尖在注射器推杆上轻轻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透着一种不符合常规的犹豫。
守在门外的警察透过门缝，隐约看到护士的背影，似乎一切正常。
然而，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李雯，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刚才似乎闻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一种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苦涩的味道，很像之前在祠堂和化工厂闻到的那种特殊气味！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假装活动筋骨，向病房门口走去。越是靠近，那股气味似乎越明显。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就在她走到门口，准备开口询问时，病房里的那个“护士”，突然猛地转身，手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首刺向病床上陈永亮的脖颈！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无比！
“住手！”李雯惊呼一声，几乎本能地拔枪冲了进去！
门外的警察也反应过来，立刻拔枪跟进！
病房内瞬间乱作一团！那个假护士身手极其敏捷，一刀刺空（李雯的惊呼让她稍微分神），立刻放弃攻击，矮身躲过李雯的扑击，同时将药品车猛地推向冲进来的警察，利用阻挡的瞬间，如同狸猫般冲向窗户！
“砰！”李雯开枪示警！子弹打在窗框上，火星西溅！
假护士毫不理会，撞开窗户锁扣，竟然要从好几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去！
一名警察飞扑上前，抓住了她的脚踝！假护士反应极快，回手一刀划向警察的手腕！警察吃痛松手，假护士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窗外！
李雯冲到窗边，只见楼下黑影一闪，那人似乎利用了什么缓冲物或早就准备好的绳索，落地后几个翻滚，迅速消失在医院后院的小巷黑暗中！
“追！”李雯对着对讲机大吼，脸色铁青。她转身看向病床，陈永亮被惊醒，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监护仪疯狂报警。
“稳住他！叫医生！”李雯一边安抚陈永亮，一边心有余悸。对手的渗透能力和果决程度，远超想象！医院内部很可能还有他们的眼线！
**73号仓库内**
与此同时，林枫己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几块帆布附近。两个看守的注意力完全被正门方向的动静吸引，丝毫没有察觉背后的危险。
林枫没有惊动他们，他的目标是帆布下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帆布的一角，借着手电余光往里看去——
里面并不是想象中的武器或者大型设备，而是几个看起来像是……大型服务器机柜的东西？机柜表面没有任何标识，但指示灯在黑暗中微微闪烁，连接着复杂的线缆和冷却管道。在机柜旁边，还有一个类似控制台的设备，屏幕上滚动着一些难以理解的代码和波形图。
这就是“奥米伽”？一套计算机系统？
林枫眉头紧锁。这和他预想的“终极武器”相差甚远。但首觉告诉他，这东西绝不简单。他迅速用微型相机拍照，并尝试靠近控制台，想看看屏幕上到底显示什么。
就在这时，仓库正门的撞击声突然停止了！雷刚他们的佯攻似乎遇到了意外情况！
几乎同时，仓库深处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那几个服务器机柜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控制台屏幕上的代码滚动速度骤然加快！
两个看守也察觉到了异常，猛地回头，正好看到了帆布旁的林枫！
“有人！”其中一人大喊，举起手电和武器！
林枫暗叫不好，暴露了！他毫不犹豫，猛地将旁边一个废弃的油桶推倒，制造障碍和噪音，同时转身就往通风口方向跑！
“抓住他！”看守怒吼着开枪射击！子弹打在林枫身后的设备上，火花西溅！
小刘在通风口听到枪声，立刻开枪掩护！仓库内顿时枪声大作！
林枫凭借灵活的走位和废弃设备的掩护，险之又险地躲过射击，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通风口下。小刘在上面伸出手，奋力将他拉了上去！
“撤！快撤！”林枫喊道。
两人沿着通风管道拼命往回爬。身后传来看守追击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当他们终于从通风口钻出来，与外面接应的雷刚等人汇合时，仓库内的嗡鸣声变得更加响亮，甚至隐隐带着一种规律的脉冲感。
“里面什么情况？”雷刚一边指挥撤退一边问。
“是计算机系统！不是武器！”林枫喘着气，“但他们启动了什么东西！快走！这里不对劲！”
众人迅速撤离仓库区域。跑出几百米后，回头望去，73号仓库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沉寂在黑暗中，但那低沉的嗡鸣声，却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在雨后的夜空下隐隐扩散开来。
林枫看着仓库的方向，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奥米伽”……不是炸弹，却可能比炸弹更危险。
而医院那边，李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的刺杀。
这个夜晚，双方都付出了代价，也都被迫看到了对手更多隐藏的底牌。
较量，进入了更加白热化、也更加诡异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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