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和仓库两边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回市局指挥中心，让本就凝重的气氛几乎冻结。
赵猛听着无线电里李雯急促的汇报（遭遇伪装护士刺杀，杀手逃脱，陈永亮受惊但无生命危险）和雷刚简练的描述（仓库内发现疑似计算机系统，触发警报后撤离，系统状态不明），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震得水杯乱跳。
“废物！都是废物！在医院眼皮底下让人摸了进去！仓库那边也是，打草惊蛇！”他怒吼着，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连续的受挫和对手的神出鬼没，让这位老刑警的耐心濒临极限。
林枫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拿着毛巾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泥污和汗水，表情倒是相对平静，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他比赵猛更清楚对手的难缠，暂时的失利在他预料之中，但那个“奥米伽”系统启动时的嗡鸣声，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雯安排好医院那边的加强守卫后，立刻赶回了指挥中心，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惊悸和愤怒。她看了一眼沉默的林枫，又看向暴怒的赵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汇报：
“赵队，杀手对医院环境非常熟悉，伪装手段高明，行动果断，绝不是普通角色。陈永亮虽然没受伤，但精神受到极大刺激，暂时无法进行有效问询。我怀疑医院内部有他们的眼线，己经安排信得过的人秘密排查。”
“排查？等你排查出来，黄花菜都凉了！”赵猛没好气地打断，“仓库那边呢？林大顾问，你冒着风险摸进去，就只看了一眼几台破电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迁怒和质疑。
林枫放下毛巾，抬眼看向赵猛，语气平淡却带着刺：“赵队，那可不是普通的破电脑。服务器级配置，独立冷却系统，还有那个控制台……你觉得‘沉默’费这么大劲，搞个黑网吧出来是为了打游戏吗？”
他站起身，走到主控屏前，调出自己用微型相机拍下的、虽然模糊但能看清轮廓的照片：“看这些线缆走向和接口类型，这不是单纯的存储或计算服务器，更像是某种……信号处理或者中继放大装置。结合NCU技术的特性，‘奥米伽’很可能是一个大型的、增强版的信号发射或控制中枢。”
技术科的负责人凑近屏幕看了看，点头附和：“林顾问的判断有道理。这种架构确实常用于大规模数据流处理和实时信号调制。”
赵猛脸色稍缓，但依旧难看：“就算是中枢，它现在启动了，想干什么？覆盖全城发射那种要人命的信号？”
“不一定。”林枫摇头，“信号攻击需要精准定位和目标身上的‘信标’。仓促启动，可能不是为了立即攻击，而是……在进行系统自检？或者，在准备某种更大范围的影响？比如，干扰通讯，瘫痪部分基础设施？别忘了笔记本上提到过‘共鸣’。”
“共鸣……”李雯咀嚼着这个词，“和那个符号有关吗？和陈永亮的状态有关吗？”
“不知道。”林枫坦诚道，“但‘沉默’把我们引向仓库，又让我们轻易发现‘奥米伽’，这本身就很反常。我怀疑，启动‘奥米伽’可能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甚至……需要我们的‘配合’。”
“配合？我们怎么配合？”赵猛皱眉。
“比如，我们现在所有的注意力，是不是都被医院和仓库吸引过去了？”林枫的目光扫过指挥中心忙碌的众人，“全市的警力、资源，都在向这两个点倾斜。这是否正中了对方的下怀？他们是不是在其他地方，准备进行真正的行动？”
一句话点醒了赵猛和李雯。没错，从陈永亮被发现开始，警方就被对手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这是一种经典的牵制战术。
“你的意思是，‘奥米伽’可能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别处？”李雯惊疑不定。
“幌子倒未必，但肯定不是全部。”林枫走到城市地图前，手指点着红星化工厂、第三钟表厂、73号仓库这几个点形成的三角区域，“这一片，是旧工业区，地下管网复杂，废弃设施众多，是绝佳的藏身和活动区域。‘奥米伽’在这里，那么‘沉默’本人，或者其他关键部分，很可能也藏在这片区域的某个角落。”
他看向赵猛：“赵队，我们需要调整策略。医院要守，仓库要监控，但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这两个篮子里。必须加大对整个旧工业区，特别是地下管网和废弃设施的搜索力度，寻找其他活动痕迹。同时，对全市关键基础设施（如电站、水厂、通讯枢纽）的安保等级也要秘密提升，以防万一。”
赵猛沉默了片刻，暴怒的情绪逐渐被理智取代。他知道林枫的分析是对的。作为指挥官，他不能被情绪左右。
“就按你说的办。”赵猛沉声道，开始下达一系列新的指令，重新部署力量。
李雯看着林枫，眼神复杂。这个男人时而疯癫不着调，时而又敏锐得可怕。他的思路总是天马行空，却又往往能切中要害。但这一次，她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安。林枫对“沉默”和其手段的了解，似乎有些过于深入了？他那些非常规的信息来源，比如那条匿名短信，真的可靠吗？
“林枫，”她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那条告诉你陈永亮在钟楼的短信，到底是谁发的？你之前认识‘沉默’吗？”
林枫擦头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侧头看了李雯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略带戏谑的弧度：“警察阿姨，你这是开始怀疑我这个优秀市民了？我要认识他，早就把他骗出来换草莓大福了，还用得着这么拼命？”
李雯没有被他的玩笑糊弄过去，依旧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总能料到他的下一步。”
林枫收敛了笑容，与李雯对视了几秒，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当你和一个顶级的疯子下棋下久了，你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他的路数。这不是了解，是首觉，是无数次在死亡边缘被逼出来的本能。”
他转过头，望向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至于那条短信……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另一个想利用我们对付‘沉默’的人，也可能……是‘沉默’自己玩的双重游戏。但信息本身，指向了陈永亮，我们救了他，这是事实。”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李雯心中的那点疑虑并未完全消散。林枫身上有太多谜团，就像他那个堆满古怪物品的万事屋一样，让人看不透。
就在这时，技术科那边传来一声惊呼：“赵队！李队！有发现！我们对仓库周围区域的电磁信号进行持续监测，发现‘奥米伽’系统启动后，有一个异常强大的、加密的数据流，正通过一条未知的物理线路，向外传输！接收端的位置……正在定位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奥米伽”不是终点，它只是一个中转站！数据流指向哪里？那才是真正的核心！
林枫眼神一凛，立刻走到技术员身后，紧盯着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和解算进度。
信任危机暂时被搁置，追猎再次开始。数据的深渊之下，隐藏着最终答案的微光。而随着黎明到来，这场跨越了科技、心理和城市阴影的较量，也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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