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比林凡预想中来得更快，而且是以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
春耕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生产队那台宝贝似的东方红履带拖拉机，突然趴窝了。突突地冒了阵黑烟，然后就彻底熄火，任凭驾驶员怎么折腾，就是一动不动。
这下可把队长王福贵急坏了，围着拖拉机首转圈，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春耕不等人，这铁牛要是歇了菜，光靠人力和牲口，得耽误多少工夫？年底的收成和上交公粮可就悬了。
“快去公社！请农机站的刘师傅来！”王福贵扯着嗓子喊。
通信员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去了。下午，公社农机站的刘师傅骑着挎斗摩托车来了，带着个工具箱。老师傅围着拖拉机这儿敲敲，那儿听听，眉头拧成了疙瘩，忙活了大半天，浑身蹭满了油污，拖拉机还是没反应。
刘师傅摘下油腻的手套，无奈地对王福贵说：“王队长，怕是发动机里头的大毛病，得大修。我这套家伙事儿不行，得拖回县里农机修配厂去。”
拖回县里？王福贵一听脸都绿了。这一来一回，加上修理时间，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春耕早就耽误了！而且修理费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刘师傅，就没别的法子了？您再给想想办法！”王福贵几乎是哀求了。
刘师傅摇摇头：“不是我不尽力，这毛病邪性，像是油路堵死了，也可能是里头哪个零件坏了，不拆开看不准。在这拆，装不回去更麻烦。”
围观的社员们也都唉声叹气，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林凡一首在旁边看着。前世他虽然不是机械专业，但生意做大后，名下也有几家机械制造厂，耳濡目染，对柴油机的基本原理和常见故障还是懂一些的。他看那拖拉机熄火前的症状，再结合刘师傅的判断，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眼看王福贵急得快要上房，林凡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能进一步获得信任，甚至为将来去县里铺路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队长，刘师傅，我……我能看看吗？”林凡的声音不大，但在沉闷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林凡身上。
王福贵皱着眉：“林凡？你看啥？这可不是砍柴种地，这是机器！”
刘师傅也打量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小知青，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小伙子，这机器精贵着呢，可不能乱动。”
林凡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执拗的神情：“队长，刘师傅，我在城里的时候，邻居是个老钳工，我常去他那儿玩，看他修过机器，也听他讲过不少道理。这柴油机，无非就是油、气、电几个系统。我刚才听声音，看冒烟的情况，觉得……可能不是啥大毛病。”
“哦？”刘师傅挑了挑眉，倒是来了点兴趣，“你说说看，可能是啥毛病？”
林凡蹲下身，指着发动机油路的一个部位：“我听着像是油供不上，憋熄火的。刘师傅您检查油泵和滤清器了吗？有没有可能，是哪个地方的油管接头松了，或者进了空气？尤其是从油箱到油泵那段细管子。”
刘师傅愣了一下，他刚才光顾着检查发动机本体和高压油泵了，确实没太注意那段看似不起眼的低压油路。被林凡这么一提醒，他赶紧重新拿起工具，顺着油箱出口的油管仔细检查。
果然，在一段隐蔽的拐弯处，他发现油管的一个卡箍有些松动，接口处有细微的油渍！因为位置别扭，之前竟然没注意到！
刘师傅赶紧拧紧卡箍，然后又按照规程排除了油路里的空气。做完这一切，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示意驾驶员再次启动。
“突突突……轰隆隆！”一阵熟悉的轰鸣声响起，拖拉机排气管喷出一股青烟，发动机平稳地运转了起来！
“修好了！真修好了！”人群中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王福贵激动地一巴掌拍在林凡后背上，力道大得差点把林凡拍个趔趄：“好小子！林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
刘师傅也一脸惊奇地看着林凡，伸出油污的手跟他握了握：“后生可畏啊！眼力毒，脑子活！你这理论基础挺扎实啊！在哪学的？”
林凡憨厚地笑着，把之前编好的说辞又拿了出来：“就是瞎琢磨，加上以前听邻居老师傅讲过点皮毛，碰巧蒙对了。”
“这可不是蒙的！”刘师傅摇摇头，“能准确判断出问题方向，这就是本事！小伙子，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农机站？当个学徒工，比在地里刨食强！”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羡慕地看着林凡。农机站的工人，那可是吃商品粮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工作。
王福贵一听却急了，赶紧把林凡往身后一拉：“哎哟喂刘师傅，你可不能挖我墙角啊！林凡可是我们靠山屯的宝贝疙瘩！有力气，肯干活，现在还会修机器！我们队可指望着他呢！”
林凡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现在可不能去农机站。去了就被捆住了，还怎么实施自己的计划？他连忙对刘师傅说：“谢谢刘师傅看得起我！我还是更喜欢在村里，跟土地打交道实在。以后机器再有啥小毛病，我要是不懂，再去公社向您请教！”
这话说得漂亮，既拒绝了邀请，又给了对方面子。
刘师傅惋惜地叹了口气，也没再强求，又叮嘱了几句保养事项，骑着摩托走了。
拖拉机修好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靠山屯。林凡一下子从“力气大、种菜好”的能干知青，升级成了“连拖拉机都会修”的神奇人物。村民们看他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多了由衷的佩服和信赖。
王福贵更是把林凡当成了福将，晚上特意让媳妇炒了两个鸡蛋，把林凡叫到家里，好好犒劳了一顿，席间不停地夸赞。
“林凡啊，以后队里这些机器上的事，你就多上上心！工分我给你算最高的！”王福贵拍着胸脯保证。
林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趁机提出：“队长，这次虽然是小毛病，但也说明咱队的机器该好好保养一下了。我听说县里农机修配厂有种专用的清洗剂和保养工具，效果特别好。要不……下次谁去县里，帮忙指回来点？”
王福贵正在兴头上，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这事重要！嗯……过两天正好要去县里农业局报个材料，本来想让会计去的……这样，林凡，你去！你懂这个，去买东西也内行！”
林凡心里乐开了花，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他强压住激动，一脸郑重地答应：“哎！保证完成任务！队长您放心，我一定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账目清清楚楚！”
就这样，一个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去县城的理由，轻松到手了。而且是以“技术人才”的身份去的，更加不会引人怀疑。
回到自己的小屋，林凡关上门，终于忍不住挥了下拳头。完美！不仅进一步巩固了在村里的地位，还顺利拿到了去县城的通行证！
他立刻开始详细规划县城的行程。明面上，购买农机保养用品是首要任务。暗地里，寻找“济世堂”的老徐头，试探性地出手一株人参，是重中之重。同时，也要仔细观察县城的氛围，收集更多信息。
这次县城之行，将是他真正迈向广阔天地的第一步。
他仿佛己经看到，那扇通往财富和自由的大门，正在缓缓向他开启。而钥匙，就握在他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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