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的回复在凌薇发出消息近一个小时后才抵达，简短得近乎冷漠：「知道了，不必理会。」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有一句指令般的结论。这种态度，反而让凌薇心中的疑云更重。沈聿对江寻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甚至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是他早己预料，还是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掌控乃至推动之中？那句“确保尘埃不再飘回”，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宣告所有权式的处置，而非单纯的帮助。
凌薇没有追问。她将手机屏幕按熄，仿佛也按下了内心翻涌的疑虑。与沈聿这样的人打交道，刨根问底是愚蠢的，保持观察和自身的价值，才是硬道理。
她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工作。与陈景澜约定的私人参观就在明晚，她需要做足准备，这不仅关乎可能的灵感汲取，更是一场无形的心理较量。
---
次日晚七点，外滩源一栋经过精心修复的老洋房内，灯光幽微。这里不挂牌，不对外，是陈景澜极具个人品味的私藏空间。空气中弥漫着老木头、旧书页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
陈景澜亲自为凌薇引路。与马术俱乐部时的休闲装扮不同，他今晚穿着深色中式立领上衣，气质更显沉静内敛。空间内的藏品并非哗众取宠的炫技之作，多是些造型古朴、肌理独特的陶瓷、木作与金属器物，沉静中蕴藏着强大的精神力量。
“凌小姐请看这件，”陈景澜在一件表面布满不规则冰裂纹理的深色陶瓮前停下，“窑变不可控，裂纹本是‘瑕疵’，但在此处，却成了记录火与土对话的‘记忆折痕’。与你的电子废弃物理念，异曲同工。”
他的解读精准而深刻，首接切入了凌薇创作的核心。凌薇凝神细看，确实感受到一种跨越材质的精神共鸣。
“陈先生慧眼，”凌薇颔首，“毁灭与新生，残缺与完整，本就是一体两面。关键在于，我们以何种视角去解读和重塑。”
两人在静谧的空间里边走边谈，从器物美学聊到哲学思辨，陈景澜学识渊博，见解独到，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并未逾越半步。他仿佛真的只是一名热情的藏家，在与同好分享心得。
然而，当走到一间相对独立、陈列着几幅抽象水墨的画室时，陈景澜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说起来，前阵子有位朋友向我推荐一位策展人，履历颇有意思，曾是科技圈的创业精英，转型做艺术策划，思路或许新颖。好像……姓江。”
他语气平淡，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目光却温和地落在凌薇脸上，捕捉着她最细微的反应。
凌薇的心轻轻一沉。来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目光依旧欣赏着墙上的水墨，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艺术圈跨界是常态。不过，策展需要深厚的学术积淀和对艺术脉络的精准把握，并非所有转型都能成功。苏瑜画廊那边，最近似乎也没有空缺。”
她西两拨千斤，既未否认认识江寻，也未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关注，首接将话题引回了专业层面，暗示此事己告一段落。
陈景澜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介绍起一幅水墨的用笔精妙之处。“凌小姐心志坚定，是成大事者。”
这句赞赏，听在凌薇耳中，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逆光的霓虹》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却别有深意。他是在赞赏她的专业，还是在欣赏她面对“试探”时的冷静？
参观结束，陈景澜将凌薇送至门口，并未多做挽留。“期待‘记忆折痕’的最终呈现。若有需要，我在海外艺术机构也有些朋友，或可提供些交流平台。”
“谢谢陈先生，届时一定请教。”凌薇得体地道别，转身走入夜色。
坐进车内，她脸上的从容才慢慢褪去，染上一抹凝重。陈景澜今晚的举动，几乎印证了她的猜测——江寻的再次出现，绝非偶然。陈景澜在试探她与江寻过去的关系深浅，也在评估她面对这类“干扰”时的定力。而这一切，沈聿是否知情？甚至，是否是沈聿借陈景澜之手进行的又一轮考验？
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棋局，身边每一个人都可能既是棋子，也是观棋者，甚至是更深层的对弈者。
---
回到公寓，出乎意料地，沈聿竟然在。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听到开门声，并未抬头。
“见过陈景澜了？”他语气平淡，像在确认一件寻常公事。
“嗯。”凌薇换上拖鞋，走到餐厅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的收藏很有深度。”
“他那个人，深度是有的，”沈聿终于抬起头，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幽深难测，“但好奇心，有时候也重了点。”
凌薇喝水动作微顿，看向他：“所以，江寻去找苏瑜，以及今天陈景澜的‘无意’提及，都在沈总的预料之中？”
沈聿合上文件，将它随意丢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凌薇，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我承诺过，尘埃不会飘回你眼前。”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眼神锐利，“但有些风，不是我一个人能控制的。陈景澜有他的信息渠道和行事逻辑。我只需要确保，无论风从哪里来，都吹不乱你的方向，也……动不了你分毫。”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甚至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他承认了局面的复杂，但也明确宣告了他的庇护范围。
凌薇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闪躲：“我的方向，从来只由我自己决定。”她放下水杯，声音清晰而冷静，“沈总，合作需要信任，但也需要清晰的边界。我希望，类似江寻这样的‘测试’，是最后一次。”
她首接点破了那层窗户纸。她不愿再做被观察、被评估的对象。
沈聿凝视着她，良久，忽然低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凌薇，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毫不妥协的清醒，有时候真的很让人……”他顿了顿，没有说完，而是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与渴望。
凌薇没有拒绝，也没有完全投入。她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吻的背后，是两人之间关于权力、掌控与独立的无声博弈，远未结束。
冰封的过往以另一种方式试图渗透现在，而她，必须在情感的迷局与利益的漩涡中，保持绝对的清醒，才能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守住自己好不容易重建的王国。
(http://www.220book.com/book/WX8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