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山闷头喝稀饭，偶尔抬眼瞥一下儿子，眼神复杂。
他曾经以这个儿子为荣，是村里第一个有这么大出息的，在部队当军官，多风光。
可现在……村里那些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在他老脸上。他想骂，想打，可看到儿子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只剩下心疼和无力。
罗小飞味同嚼蜡地吃着饭，几乎尝不出任何味道。
母亲的关切，父亲的沉默，都像沉重的枷锁，套在他的脖子上。他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关进房间，隔绝这一切。
“我……我吃好了。”罗小飞扒拉完碗里的饭，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
背靠着冰冷的木门，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内心的压抑丝毫未减。
房间狭小，除了一张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张书桌，再无他物。月光透过窗户的塑料薄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看看你这副懦弱的样子。”江南艳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区区一点凡俗的情感牵绊，就把你折磨成这样？如何能成就大事？”
罗小飞痛苦地闭上眼，双手捂住耳朵，但这毫无用处，声音首接从他意识深处传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罗小飞在内心嘶吼，“离开我的身体！滚出去！”
“离开？”江南艳轻笑一声，那笑声酥媚入骨，却让人心底发寒。
“本宫的神魂与你己初步融合，离开？除非你魂飞魄散，或者本宫神功大成，重塑灵体。否则，你我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你那个见鬼的情毒神功，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找上我？”罗小飞追问，这是他目前最想弄清楚的问题。
“情毒神功，乃上古秘法，以情为引，以欲为毒，炼化众生，成就无上神通。”
江南艳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和傲然，“本宫生前便是修炼此功，可惜功亏一篑……至于为何选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审视罗小飞，“你这具身体，阳气充沛，根基扎实，是难得的鼎炉。
更重要的是，你心志坚韧，却又因挫折而生出裂痕，正是最适合本宫寄居并引导修炼的宿主。
在古墓中，若非你心神激荡，本宫也无法轻易入主。”
“鼎炉？宿主？”罗小飞感到一阵恶寒，“所以你就是要利用我，去……去害人？”
“害人？此言差矣。”江南艳嗤笑道，“男女交合，阴阳调和，乃是天地正道。
本宫之法，不过是加速这一过程，并汲取其中精粹罢了。
对那女子而言，亦有益处，只是损耗些许元阴，稍加休养便可恢复。
待本宫神功有成，自会反馈于你，届时你不仅神智清明，更能拥有超凡力量。
重获尊严，甚至……天下美人，皆可予取予求。这难道不比你如今这半死不活、人人唾弃的模样强上万倍？”
江南艳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精准地打击着罗小飞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恢复正常，重获尊重，甚至获得力量。但一想到要伤害像李秀兰那样无辜的女人，他的良知就在剧烈反抗。
“不……我不能……”罗小飞摇头，内心充满挣扎。
“哼，冥顽不灵。”江南艳的声音冷了下来。
“今日溪边之事，只是一个开始。你抗拒一次，能抗拒十次百次吗？本宫有的是时间，而你……
你的父母，还能承受多久的流言蜚语？你的精神，又能支撑多久不彻底崩溃？好好想想吧。”
说完，江南艳的声音再次沉寂下去，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依旧笼罩着罗小飞。
这一夜，罗小飞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江南艳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害怕自己真的会彻底失控，害怕伤害更多的人，害怕父母因他而蒙羞至死。
首到天快亮时，他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罗小飞是被屋外的争吵声惊醒的。
他猛地坐起，侧耳倾听。
是李秀兰的婆婆，那个村里出了名泼辣厉害的老太太，正在他家门口嚷嚷，声音尖利刺耳。
“罗大山！王桂芬！你们养的好儿子！昨天傍晚在溪边对我家秀兰做了什么好事？！
要不是我家铁蛋去找，火岚刀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秀兰就被那个疯子给祸害了！你们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就告到村委会去！让全村人都评评理！”
罗小飞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脚一片冰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听到母亲王桂芬带着哭腔的解释和道歉，听到父亲罗大山沉闷的、压抑着怒火的呵斥，让老太太小声点。
邻居们似乎也被惊动了，围拢过来，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罗小飞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江南艳的声音幽幽响起：“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所谓的良知和退缩带来的后果。
你若昨日依从本宫，汲取其元阴，本宫自有手段让她忘却此事，甚至对你心生迷恋。何来今日之辱？”
罗小飞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门外的吵闹声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在罗大山几乎是要下跪道歉。
并承诺一定严加管教儿子，以及赔上一些钱和粮食后，李秀兰的婆婆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院子里暂时恢复了平静，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指指点点的氛围，却更加浓重了。
过了一会儿，罗小飞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王桂芬端着一碗红薯粥走了进来，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她看着蒙在被子里的儿子，叹了口气，把粥放在桌上。
“小飞……起来吃点东西吧。”王桂芬的声音沙哑，“外面……没事了。你爹……你爹他也是没办法……”
罗小飞从被子里露出头，看到母亲憔悴的面容，心如刀割。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飞啊！”王桂芬坐在床边，握住儿子冰凉的手，眼泪又掉了下来。
“算妈求你了，别再出去了，别再惹事了，行吗？咱们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看着母亲绝望而卑微的恳求，罗小飞心中那根名为理智和良知的弦，终于绷到了极限。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虽然依旧空洞，却多了一丝认命般的麻木。
“妈，我知道了。”他低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以后……尽量待在家里。”
从这一天起，罗小飞仿佛真的“安静”了下来。
他不再出门乱跑，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坐在院子里发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情况也似乎减少了。
他变得异常“听话”，父母让他吃饭他就吃饭，让他睡觉他就睡觉。
村民们渐渐觉得，罗小飞可能真的是病情稳定了一些，或者是被上次的事情吓住了。
只有罗小飞自己知道，他正在经历着什么。
江南艳不再像最初那样频繁地强行控制他，而是改为一种更隐蔽、更潜移默化的方式。
不断地在他脑海中低语，用力量、尊严、以及保护父母不受辱等理由诱惑他、瓦解他的意志。
同时，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向他灌输一些“情毒神功”的粗浅法门，主要是如何凝神静气，感知自身和他人气息的流动。
罗小飞像一块海绵，被动地吸收着这些诡异的知识。他抗拒，却又无法完全屏蔽。
他发现，当自己按照那些法门静坐时，脑海中纷乱的思绪会暂时平息。
那种被窥视和控制的感觉也会减弱一些，这让他找到了一丝可怜的喘息之机。
但他也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对江南艳的存在，正在从最初的极度恐惧和排斥，慢慢变得有些……习惯了。
这种“平静”的生活，像暴风雨前的死寂，持续了大约半个月。
首到有一天傍晚，罗小飞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晚霞，下意识地运转起江南艳教他的感知法门时。
他的意识仿佛延伸了出去，“看”到了邻居家那个刚过门不久的小媳妇，正在厨房里忙碌，周身散发着一种青春而活泼的气息。
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潜藏在自己脑海深处的那个艳魂，发出了一丝渴望的悸动。
罗小飞猛地切断了自己的感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江南艳慵懒而满意的声音随之响起：“嗯，悟性不错，这么快就能初步外放灵识了。看来，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实践’了……”
罗小飞的心，再次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他知道，这虚假的平静，即将被彻底打破。
而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守住那摇摇欲坠的底线。
夜幕降临，黑暗吞噬了这个小山村，也吞噬着他心中最后一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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