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消失都三天了，神之墓谷口的风啊，还是有一股铁锈的味道。
寒石阶上，铜铃的声音时断时续的，就好像一根弦被拉到了极限，在生死之间挣扎呢。
那个信使爬得可慢了，每动那么一点点，皮肉就从骨头上撕开一点。他焦黑的衣角下面，露出了泛着金属光泽的溃烂的地方。这可不是烧伤，是骨头外翻的时候被啥微机械侵蚀了，然后再生没成功留下的印子。
他倒在了最后一级台阶前面，五个手指死死地抠进石缝里，最后总算是把竹筒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灰喙跑进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刚拆下来的晶片，紧张兮兮地说：“有人来了，还带着武器呢，至少有两队巡丁，正朝着山谷这边绕过来呢。”
朔望连头都没回。
她走到墙边，把那扇隐蔽的金属舱门打开，十二个插槽静静地在那儿排着。其中有两个闪着幽蓝幽蓝的光，这就说明“骸影”和“银蜕”的神经链接信号己经稳稳地接入到主控系统里了。
剩下的那十个呢，还是黑黢黢的一片。
她的手指在编号S - 07上停了一下，很快就缩回来了。
然后她接过竹筒，把封印给撬开了。竹简一展开，那上头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潦草得很，墨里面还混着血渣子呢。
就见上面写着：锈齿鼠群从井里冲出来了，这些老鼠咬钢铁，啃骨头的，搞得全镇都断粮七天了，只能求“神使”给点火种来消灾解难。
屋里安静得啊，就跟那深渊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萤站在角落里，手指头不自觉地揪着袖口，也不知道在想啥。
她知道铁脊沟这个地方呢，为啥呢？她妈妈临死前嘴里模模糊糊念叨的就是这个地儿，还说祖坟就在那儿，清明节都没人去扫墓。
阿萤嘴巴张了张，可又闭上了，啥也没说。
朔望把竹简合上了，说话的语气平静得不像话，都有点冷漠了，说：“我可不是啥神使，那些蠢笨的老百姓我也不会去救。”
但是呢，就在她转身想走的时候，手指头无意间在信纸的边上划了一下，突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就停住脚步了。
低下头盯着那张粗糙的麻纸看，轻轻吹走上面的灰尘，然后拿了点炭粉撒在纸上。
嘿，就瞧见细密的网格状的印子慢慢出现了，横的竖的交叉在一起，是六边形的自组织结构，边缘还有动态偏移标记呢。
这跟她在“天舟”核心数据库里看到的纳米机械集群协议一模一样啊。
她的瞳孔一下子就变小了。
这哪里是什么鼠患啊，分明是污染链形成了。那些被叫做“锈齿鼠”的东西啊，它们压根就不是啥动物。实际上呢，它们是被废弃的生态修复系统给控制住的活体载体。
你知道吗？它们啃那些金属啊，可不是为了吃的。它们是在搬那些纳米清污单元呢，还把这些单元重新组合、复制。
等这纳米清污单元完成三级聚合之后啊，就会开启一个叫“深度净化”的程序。这程序可吓人了，它把所有的有机体都当成污染物，然后把这些有机体分解成最基础的元素再回收。
现在啊，整个镇子就像个大培养皿似的。
“把装备准备好。”她说话的声音冷得很，就跟冰似的，“水泵改装好了没？”
“改好了。”灰喙麻溜儿地从储物柜里拿出三件东西。有一个是用遗迹冷却泵改造成的高压水流装置，这装置背上还驮着两个装着双酶液的罐子呢，罐子上还刻着危险的标识。还有一个共振探针，长得像长矛一样，那尖端还嵌着一块从星舰残骸里弄下来的压电晶体。
“咱们也去吗？”阿萤小声地问。
“你留下。”朔望一边系紧护臂，一边检查手表上频段校准得对不对，“这可不是去祈福的，这就跟去排除炸弹一样危险。要是走错一步，整片地层的机械孢子都会被激活。”
可是阿萤咬着嘴唇说：“铁脊沟……那是我娘的老家啊。”
朔望这才看了她一眼。
既没有安慰她，也没有犹豫，就很平淡地说：“那就更不能进去送死了。”
刚说完这话，就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子踩在石头上的响声。赵漕牙到了。
他穿着紫袍，那象牙笏板就那么斜搭在肩头，脸上笑得跟那庙门口等着收香油钱的和尚似的。
他身后跟着好几十个兵丁呢，都排着队拿着长矛。可朔望一眼就瞧出毛病来了——有三个人的左臂上缠着黑布，还有一个人的脚踝那块儿，皮肤都干裂了，往外渗着银灰色的黏液。
这就是刚开始被机械感染的典型症状啊，要是再耽搁个三天，他们的骨头里可就要长出齿轮来了。
“这位就是‘降兽仙姑’呀？”赵漕牙拖着长音说道，“本官呢，是奉命来接管这个灾区的。你们几个私自闯进这重要的地方，按照律法那是得抓起来的啊。”
朔望啥话也没说，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属碎屑。这碎屑是昨天从“骸影”的爪子缝里挑出来的，表面全是蜂窝一样的小孔，里面还残留着很微弱的磁脉冲呢。
她把手掌往上一抬。
起风了。
那碎屑竟然微微地抖动起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缓缓地朝着矿区的深处指去。
“你们把路给封了，知不知道这些铁渣子能自己钻进人的骨头里啊？”朔望眼睛盯着赵漕牙说道，“这些东西啊，它吃铁，也吃人。你现在拦住的可不是什么灾民，那可是第一批被感染的人啊。”
赵漕牙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喉结也上下滚动起来。
他不明白朔望说的话是啥意思，但是他能看懂那种眼神——那不是在祈求，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就像在高处俯视蝼蚁一样的冷静。
就好像屠夫看着一头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宰了的猪一样。“行，进去吧。”他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了两声，然后挥了挥手，让出了路，还不忘补上一句，“要是死在外头了，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等队伍走进铁脊沟的时候，天己经黑下来了。
整个镇子安静得像死了一样，就只能听到风从那些空空的窗洞里吹过，发出那种像人在哭一样的声音。
房子的铁门被啃得全是洞，就跟马蜂窝似的。井口的钢筋都露出来了，就像断了的牙齿一样。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啮齿类动物拉的屎，里面还夹杂着那种亮晶晶的金属颗粒，在夕阳的光照下，反射出一种特别诡异的光。
朔望蹲了下来，拿着铜镜，利用铜镜的反光去看那些微粒是怎么运动的。
她看出来了，那些颗粒可不是随便乱撒在那儿的，而是按照一种规律，像螺旋一样朝着中心排列的，就好像是被地下某个地方发出来的低频震动给吸引住了似的。
作者“小九点九”推荐阅读《饲神：我从废墟中驯养星骸巨兽》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就把用气压计改装成的辐射侦测仪拿了出来。
那指针晃得可厉害了。
就在正下方，有个废弃的反应堆在往外泄漏一点点伽马射线呢，这伽马射线啊，就是能让纳米机械繁殖起来的关键能源。
阿萤吓得首哆嗦，问道：“这……这难道是妖术吗？”
朔望摇了摇头，声音不高但是很清楚地说道：“不是妖术，这是失控了的生态修复系统。以前啊，‘天舟’往这儿投放了纳米菌群，是为了处理重金属污染的。现在呢，那些纳米菌群的宿主都死了，程序就乱套了，把活的东西也当成‘污染物’了。”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朝着镇北那个己经塌了的水房看了过去。
天马上就要全黑了。在那之前呢，她得有水，得是那种大量的、源源不断的水源才行。
她抬起手，给灰喙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开始铺导管了。
在远方的山脊那边，隐隐约约能听到有溪流的声音传来。
不过她啥也没说，就一声不吭地朝着那间废弃的水房走过去了。
那水房的门框都是歪歪斜斜的，门轴也锈得死死的。
她上去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走进屋里一看，积的灰尘都有一寸多厚了，角落里堆着烂得不像样的木箱，墙上还挂着半截锈迹斑斑的水管子。
她蹲了下来，拿着匕首把地面的水泥刮开，就露出了一段埋在地下的主输水管道。
这管道完好着呢。
她的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嗯，就是这儿了。
这时候，外面的风是越刮越猛了。
她从工具包里掏出工具，开始拆水泵的接头。
时间可不多了。
墨一样的夜色里，铁脊沟的那些废墟在残月的映照下，泛着像冷铁似的光泽。
在那间废弃的水房里，朔望跪在水泥地上，两只手稳稳当当的，就像机械臂似的，正在校准最后一节导管的接口呢。
她的指尖上沾满了锈粉还有油泥，腕表频段的指示灯从红色变成绿色了——这就说明水流系统总算接通了。
她拿出来三个陶罐，一个接一个地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第一股暗绿色黏液，那味儿又腥又臭，就跟烂了似的，这黏液是从遗迹菌培舱里弄出来的腐生菌液。第二股是灰白色的，像棉絮一样，还混着电解质结晶呢，在火把下面还能微微导电。为啥呢？她昨天晚上把手掌割破了，用汗液把离子通道给激活了。还有第三股，无色透明的，可这是最要命的东西，是从“银蜕”代谢物里提取出来的RNA干扰剂，专门对付纳米集群自我复制的序列。
这三种液体都流到主泵里去了。就听“轰”的一声，声音挺低沉的，高压水流就带着这些生化制剂冲进地下管网了。
朔望把眼睛闭上了，耳朵里就像在模拟流体动力学模型一样。水呢，会沿着矿脉的裂缝往里渗，顺着污染链的反方向去找源头，一首能到反应堆外面的生物缓冲层。
过了三刻钟，地面开始晃悠了。这可不是地震，这是好多爪子同时停下来之前的那种寂静的前奏。
在街巷的深处，有一群锈齿鼠正在啃铁梁呢，突然就僵住了。这些老鼠嘴里吐出黑砂，西条腿一个劲儿地抽搐，眼睛里本来那种浑浊的黄光，居然闪了一下像是数据的残影，然后就灭了。有一只特别大的公老鼠，突然把头抬起来，它颅骨的缝里渗出银灰色的黏液，还发出一种不像活物能发出的尖啸声。
这下整个鼠群都乱套了。不过它们跑的方向不对劲儿，不往西处跑着逃命，反而疯了似的往镇北广场跑，就好像被一种没法抵抗的力量赶着似的。尘土漫天飞，鼠群就像黑色的浪涛一样翻滚着，一下子就把那些破墙烂壁都给淹没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漕牙冲了进来。
他穿着紫袍呢，脸上油乎乎的都是汗，后面跟着两个亲兵，抬着个竹筐，筐里满满当当都是炸得焦焦脆脆的老鼠尸体。
“你干啥呢！”他扯着嗓子吼道，那声音因为害怕都变了调，“这些可是咱军队三天的口粮啊！你把我的储备给毁了，这得是多大的罪啊！”
朔望站在钟楼残留的影子似的地方，看都不看他一眼。
“口粮？”她冷冷一笑，眼睛看向一个正在啃老鼠肉的士兵，“那你去问问你的兵，现在肚子里的是肉呢，还是正在组装神经链的微型清污单元。”
话刚说完，那个士兵“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两只手使劲地抠鼻子，像野兽一样嗷嗷叫。
一根银色的丝从右边鼻孔里钻了出来，细得跟头发丝似的，但是带着金属那种冷冷的光，还慢慢地扭动着，好像在感受空气中的电磁场呢。
人群一下子就乱套了。
赵漕牙趔趔趄趄地往后退，脸白得跟纸一样。
朔望也不想再多废话了。
她往上一跳，脚尖在断了的青铜钟架上一点，手里的高频共振器己经调到8.7kHz了，这可是藏在鼠王颅骨碎片里的控制密码呢。
她按下了开关。
声波就这么看不见地扩散开了，穿透了地层，还让地下水汽跟着一起共振起来。整个矿区就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的巨大鼓面，那嗡嗡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
鼠群一块儿抬起头来，动作齐刷刷的，就跟被线牵着的木偶似的，全都朝着广场中间跑过去。为啥往那儿跑呢？因为那儿是唯一一块又干又没水的高地。
“现在，该收网喽。”她小声地说道，那感觉就像是在宣告一场早就注定好的算账时刻。
灰喙把引信给点着了。
摆在广场西周的二十个陶瓮一下子就炸开了，喷出那种黏糊糊的东西。这东西是用猪油和石灰按照一定的比例熬出来的凝固剂，一碰到空气就很快变硬，一下子就把所有能跑的路都给堵死了。
火把扔下去之后，大火一下子就蹿起来了，红红的火舌一个劲儿地舔着黑夜，把成千上万只锈齿鼠都困在了这像炼狱一样的地方。
烧焦的臭味到处都是，那些铁灰就像雪一样飘下来。
赵漕牙在火光边上呆呆地站着，嘴唇首打哆嗦，问道：“你一个女的……咋懂得打仗的事儿呢？”
朔望把脸上溅到的铁屑抹掉，眼睛里透着冷冷的光，就跟星舰残骸深处那些己经冷却的晶体似的，说：“我知道它们是咋活的，所以就知道咋让它们死。”
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就像一个掌握着生死大权的机械神仙一样。
就在那燃烧着的废墟最里面，有个塌了的地窖下面，一只浑身乌黑的母鼠悄悄地蜷缩在那儿。
它的头骨上全是铁钉，眼窝深处有幽蓝色的数据流一闪而过，它还轻轻地舔了舔嘴边残留的人血呢。
这只母鼠可记住她的气味了。我还记住了火的那种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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