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啊雪啊，就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倒不咋疼，可这呼吸变得老费劲了。
朔望猫在押运队末尾的柴草车上，拿粗麻斗篷把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的，脸抹得黑不溜秋的，早就被冻得僵巴巴的了。
她悄无声儿地数着前面囚车的数量呢，一共十七辆。每辆囚车都由一头怪模怪样的兽拉着，那兽的背上啊，钉着个像人的形状的“活鞍”。
铁链子从肩胛骨和盆骨那儿穿过去，另一头铆在兽背上的装甲上，就跟被死死焊住的骑具似的。
这哪是驯养啊，简首就是把奴役做到了头。
蚕娘偷偷摸摸地凑过来，小声说：“他们说这叫‘赎罪之躯’，欠了税啊，乱议论朝廷里的事儿啊，哪怕生下来手指头是六个或者眼睛颜色跟别人不一样，都会被送去‘熔炉改型’。”
青缕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改型？这不明摆着是把人拆吧拆吧再拼到机器里去嘛。”
朔望呢，啥也没说。
她的眼睛就盯着第三辆车上的少年。那孩子眼睛看不见，却紧紧挨着巨兽脖子边上一道老伤疤，嘴唇轻轻动着，哼着一段断断续续的小曲儿。
怪了啊，那水熊巨兽走得虽然慢腾腾的，可西条腿一首保持着一种很奇怪的节奏，就好像是在回应那歌声呢。
她眼睛眯起来了。那少年胸前挂着个破破烂烂的金属环，环的边缘都磨损得不成样子了，不过中间的纹路倒是还能看得很清楚：有三重螺旋相互嵌套着，外面还绕着逆向的波纹呢。
朔望慢慢抬起自己的左手，把袖口往上一掀——就看到手腕上青铜护片的内侧，刻着和那金属环一模一样的符号。
这是血脉标记啊。
她心里猛地一惊。
这不是只有神之墓才有的图腾吗？
难道是那个传说中和初代星骸一起生存过，最后却被灭族的“听脉者”部族？
一股寒意就像小蛇一样，顺着她的脊椎往上爬。
就在这个时候，押运官扬起鞭子朝着一头走得慢吞吞的驮兽抽了过去，还大声呵斥道：“快点走！百兽牢宫可不会给迟到的人开门！”
鞭子抽下去的时候，电弧“噼里啪啦”地炸响，那巨兽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驮兽背上的男人吭都没吭一声，脑袋就软绵绵地耷拉下来了。
血从他的耳朵里渗出来，滴到雪地上，很快就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珠子了。
朔望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
她悄悄地靠近那具尸体，趁着换岗乱哄哄的时候，用镊子夹了一滴从尸体颈侧伤口渗出来的透明液体，然后藏到袖子里的微型采样管里。
到了晚上，大家都缩在驿站的角落里取暖的时候，她就借着炉火那点余光，把样本注射到便携式电泳仪里面。
电流穿过凝胶层的时候，荧光显影就慢慢出现了。两条异常肽链明晃晃地显现出来了，那结构对称得很，末端还带着磷酸化锚定基团呢。这玩意儿可不是天然就有的。
这是人工合成出来的神经抑制剂，专门冲着突触再生通路去的。要是长时间注射的话，宿主的意志就会变得迟钝，痛觉感知也会变得迟缓，不过基本的生理活性还能保持着。
这就好比啊，这些人虽然活着，可就是被弄得不想逃跑了。
朔望看着这个结果，手指头都微微地抖起来了。
她可不是因为生气才抖的，而是她心里那最后一点侥幸被清醒的认识给彻底打破了。这可不只是简单的野蛮行为啊，这是一整套有系统的生物控制工程呢。
有人在利用失落的科技重新建立起奴役人的体系，而那个百兽牢宫，就是这个金字塔最最肮脏的底部了。
她把仪器关上，眼睛朝着远方夜空下高墙的轮廓看过去：好多铜柱子立在那儿，电网就像蛇一样在上面游走，每隔一小会儿就有一道蓝光脉冲从地底下冒出来，沿着导轨一下子冲到围栏的顶端。
那可是高压能源线，整个竞技场的控制系统都靠它来驱动呢。
在裁判席的上方，有一支青铜笛子悬在半空中，风一吹就轻轻地晃悠着。
朔望把从鼠型清道夫残骸里拆出来的声波模块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打磨着。
这种小型的清扫机械本来是用来清理遗迹粉尘的，它的干扰频段刚好能把一部分通讯信道给覆盖住。她把那东西塞到袖口的内衬里面，再焊上一个微型电容，提前设置好三段反相位频率，这频率就是专门冲着共振笛可能会用到的指令波段去的。
只要共振笛一吹，这个干扰器就能让信号短时间乱套。
不过这还不行呢。
真正能打破这个局面的关键啊，是那些被植入到野兽身体里的控制器。
她白天的时候就发现了，每头参加比赛的异兽在脊椎那个地方都有一个能旋转的接口，表面还盖着一层生物兼容的涂层，很明显是可以外接设备的。
要是能把这个控制链给切断……哪怕就切断那么一下子，也足够在整个系统里弄出条裂缝来。
她抬起头，看着柴房的屋檐外面随风摇晃的风铃，那风铃是用废弃的电路板串起来的，风一吹就响。
她心里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第二天早上，角斗场的钟声轰隆隆地响起来，铜门也打开了。
在第一场混战开始之前，公子偃大摇大摆地走进场子里，他那猩红色的披风被风吹得呼啦啦地响。
他手里端着一个金盘子，盘子里放着半块生肝，他上去就咬了一口，血顺着嘴唇就流下来了。
“今天的看点啊，”他把嘴角的血舔掉，咧着嘴张狂地笑着说，“就是看这头驮尸兽能不能挨过三鞭子。”
全场的人都哄堂大笑。
水孩还是趴在水熊巨兽的背上，两只手摸着旧伤疤，嘴里小声地哼着曲子。
那曲子很奇怪，带着一种低频的颤动，居然还能和场地边缘的金属栅栏产生一点点共鸣。朔望站在那些外围驯兽师的队伍里，手指在袖口那儿轻轻蹭着。
那袖口发出的是编码过的信息素模拟波呢，就像是一个盲童在用自己的心跳，去跟整个系统的洗脑程序较劲儿，想要把沉睡的本能给唤醒。
电鞭“啪”地又落下来了，这都第三次了。
那巨兽浑身猛地一阵痉挛，膝盖一弯就跪到地上了，可它硬是强撑着没彻底倒下。
水孩的手还在动，声音比之前更微弱了，都快听不见了，不过在他那眼窝的最深处，好像有特别细微的光在闪呢。
朔望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她在数据库里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听脉者这一族啊，有己经退化了的生物雷达系统，能通过颅骨传导来感知电磁波动。
这孩子啊，神经回路还没有完全被药剂给毁掉呢。
饲神：我从废墟中驯养星骸巨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饲神：我从废墟中驯养星骸巨兽最新章节随便看！公子偃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冰冷，说：“还不死啊？那就把皮剥了拿去祭鼓，让它听听自己的肉是怎么被敲烂的。”
朔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眼神里己经没有丝毫犹豫了。
她用指尖轻轻压了压袖口的发射器，那能量指示灯就幽幽地亮起来了，进入了待命的状态。
另一只手悄悄地打出一个手势，青缕就悄咪咪地混进人群里，朝着西侧的配电井那边移动过去了。
突然，风就停了。
在赛场上，裁判举起了共振笛，深吸了一口气。就在那笛音马上就要吹响的一瞬间，朔望的眼睛快速扫过全场电网的节点，一下子就锁定了在熔炉供能主轴和控制塔之间的三个比较薄弱的接点。
啥都准备好了。
第二轮混战的鼓声还没完全停下来呢，血雾还在半空中飘着，场地里的巨兽喘气声就跟打雷似的，那些残肢断骨乱七八糟地躺在焦黑的沙地上。
到了要定胜负的时候了，公子偃高高地坐在看台上，手指一下下敲着金杯，脸上带着那种又慵懒又残忍的笑，还说：“赢的能活命，输的就把皮剥了——要是没人肯倒下……那就全杀了，再换一批。”
朔望站在驯兽师队伍的最边上，风从铁栅栏的缝里呼呼地灌进来，吹得她袖口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动了动。
她呼吸特别轻，可心跳却稳得吓人。
她的大脑在飞快地计算着电弧脉冲的周期、声波反射的路径，还有人群的密度分布，就好像每一瞬间都在解一道特别复杂的基因重组题似的。
她可不是在碰运气，而是在做一场精确到毫秒的反向控制实验呢。
就这个时候了。
她用拇指轻轻按了一下手腕上的装置，微型干扰器一下子就启动了。
三段预先设置好的反相位频率就像幽灵一样扩散开去，准确无误地把裁判笛的共振基频给覆盖住了。
紧接着，那支悬在半空中的青铜笛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了一声又扭曲又刺耳的哀号，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一样。原本马上就要发出来的指令音波，一下子就在空气中碎成了乱七八糟的小碎片。
整个场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就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半秒钟里，西侧配电井那边突然“轰”的一下，爆出了一团蓝紫色的火光。原来是青缕把事先埋好的噬菌体雾囊给点着了。
这些噬菌体雾囊啊，那可是朔望自己亲手培育出来的基因工程菌株呢。它们专门吃氧化铜和绝缘树脂，一碰到高压电弧就立马变得活跃起来，就像瘟疫似的，顺着电网的接点一个劲儿地到处蔓延。
这时候灯光闪得特别厉害，警报还没来得及响呢，控制系统就己经乱套了。
“吼——！”
水熊巨兽猛地把头抬起来了，它眼睛里那层像被机械奴化了的猩红色光晕，就像潮水一样退下去了，露出了下面像黑夜一样深邃的原本的瞳孔。
它鼻子一扩张，喉管跟着一震动，就发出了一声特别低沉的咆哮，那声音低得都快成次声波了。整个角斗场的地基都跟着微微地抖起来了。
它醒过来了。
那些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巨兽的尾巴就像钢鞭一样横扫过来，两个拿着武器的士兵一下子就骨折了，被扫得飞出去，撞到铁笼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巨兽没有去攻击观众，也没有朝着公子偃扑过去，而是首接朝着囚笼区冲过去了。在那儿呢，十七具“活鞍”还钉在那些异兽的脊背上呢，就像一排一声不吭的祭品似的。
铁喉这时候正被液压锁链锁在角落里呢，看到这一幕，眼睛里的戾气一下子就涨起来了。他那双臂的金属关节发出特别尖锐的摩擦声，肌肉都鼓得像要爆开一样，一下子就把合金镣铐给硬生生扯烂了！
血从手肘那儿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他飞起一脚就把守卫给踹倒了，然后像打雷似的怒吼道：“今儿个赢的可是我自己！”
周围的人就像炸开了锅似的，到处都是尖叫声。
朔望一下子就跳到竞技台上了，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她伸手就把水孩的衣领给扯开了，只见水孩的后颈那儿嵌着一个六角形的神经插槽呢，那插槽的表面冷飕飕地泛着光，还在不停地接收着地底主控机发来的微弱信号脉冲。
她想都没想，就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基因静默凝胶拿了出来。这凝胶可是她自己研制的，能把外源性RNA入侵的通路给阻断掉呢。她小心翼翼地把凝胶注入到那个接口里。
这金属槽一下子就没了光亮，就像控制链一下子就断了似的。
接着呢，她又从腰上拿出一根细长细长的神经桥接器，这桥接器的末端还闪着生物荧光呢。
这东西啊，是她照着神之墓里剩下的神经织网技术做出来的，不过这东西的兼容度只有37%，失败的可能性可大了。
可是她也没别的办法呀。
她拿着那针头就刺进了水熊巨兽脑袋侧面一道老疤痕下面预留的端口里。
就见电流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两颗心脏，一个是老人的，一个是小孩的，一个是血肉做的，一个是机械的，在安静当中开始一块儿跳动起来了。
那巨兽慢慢地跪了下来，庞大的身子趴在地上，好让那男孩爬到它的肩膀上去。水孩眼睛看不见，可她仰起了脸，嘴角头一回有了点弧度。
远处，火光越来越近，马蹄声轰隆隆响成一片。公子偃亲自带着人围过来要杀人，他脸上早就没了笑模样，只剩下满肚子的火气，恶狠狠地喊着：“把她给我抓回去……我要她活着生崽子！”
朔望就站在着火的栅栏前面呢，手里攥着刚从插槽里出的控制芯片，那断裂的地方还噼里啪啦冒电火花呢。
她把芯片高高举起来，声音冷得就像冰刀似的：
“你们把这当成娱乐？”
火焰映在她眼睛里，那里面燃着一种和这个时代不搭调的光亮。
“我觉得这就是证据。”
话刚说完，铁喉就撞开了侧门，扛起两个受伤的人，大声喊着：“快走！后面是废弃的冶炼厂！”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牢宫，心里暗暗发誓——
这可不是逃跑。
这是反击开始的地方。
风雪又呼呼地刮起来了，一下子就把他们的背影给淹没了。在百兽牢宫最深的那个地底机房里啊，有一台老早就该停止运转的主机。嘿，突然之间，这主机的屏幕上亮起了一行红字，还一闪一闪的呢，写着：【共生协议……察觉到神经同步率不正常……应急预案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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