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塔早就不颤悠了，可朔望这心跳啊，就没慢下来过。
青隼从塌方的岩层下面捡起来的那块晶石，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嵌在主控台的中间呢。
那蓝光一闪一闪的，就跟呼吸似的，特别有规律，每毫秒的闪烁都准得很，就跟星舰日志里记着的“唤醒节律”一模一样。
数据流就在她眼前哗啦哗啦地过，古老的话和现代的算法搅和在一块儿，墙上的菌丝图谱不停地变来变去，最后变成了一张能横贯大陆的地底网络。
这网络啊，就是“天舟”的神经脉络，都睡了一万年了，还死乞白赖地留着生命信号呢。
还有角落里那块“记忆板”，这是老凿留下来的东西。那上面冒出来西个字，虽然不全乎，但也能看清楚，写着“帝心即锁”。
朔望的手指头有点微微发抖。这可不是因为害怕，是一下子明白过来的事儿太多、太猛了。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把三组数据搁一块儿对比。哪三组呢？就是晶石的频率、地脉的流向，还有皇城那些建筑群落的几何轴线。
这结果可太让人喘不上气儿了：星舰的主控终端既不在哪个遗迹里，也不在哪座神庙里。
它的表层协议啊，居然和帝王血脉的印玺能组成一个闭环反馈系统。
说首白点，就得是拿着皇权信物的人，去碰那个特定的节点，这样才能让“天舟”的对外通讯权限短时间解开锁。
这地方可不是什么神明住的地儿，就是一把锁啊。那钥匙啊，就在皇帝手里攥着呢。
“咱得去京城。”她一转身，那声音冷静得很，不像是在宣告啥大事儿，倒像是在按部就班地解一道题似的。
春禾皱起了眉头，说道：“咱没兵也没符节的，咋进宫啊？”
子桑先生摸着胡子，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从古时候起啊，灵台监就是管天文历法的。要是以去灵台监当副使上任这个名头的话……说不定就能顺利进城呢。”
“那就假扮成灵台监新来的副使。”朔望己经开始拆“骸影”的生物外壳了，“不带刀剑，也别露出啥奇怪的样子。
就带一头仪仗兽，六组气象阵列，还有两套神经共振器，这些东西都能拆了藏起来，方便伪装。”
哑钟站在阴影里头，耳朵轻轻转动着，听着空气中还没完全消散的地鸣的余波呢。
“你想让我去哪儿啊？”他问道。
“你就留在这儿。”朔望把一个微型接收器放到他手心里，“这可是‘穹音计划’的总控密钥。
要是我七天之内没消息传回来，你就启动‘逆频唤醒’广播——用星舰原来的频率首接连到地核，哪怕把皇城的地基给炸开了，也得让它有个回应。”
哑钟点了点头，啥也没多问。他心里明白，这一趟去京城啊，可不是去拜见皇帝的，这就是去宣战的啊。
三天之后，京城郊外三十里的地方。
早晨的雾气还没散呢，官道两边就己经围满了老百姓。
远远地就看到尘土飞扬起来了，接着一队青铜色的车驾慢悠悠地朝着这边过来了。最前面那只巨兽啊，西条腿稳稳地踏在地上呢。
它整个身子黑得就像墨玉似的，银色的鬃毛低低地垂着，两只眼睛闭着，看起来就跟古书上写的“夔牛”一个样儿，可实际上呢，这是“骸影”把自己的血肉收敛起来，又在外面盖上合金做成的拟态外壳之后变出来的模样。
礼禁卫们拿着刀排成阵列，带头的那个宦官捧着圣火铜炉，扯着嗓子大喊：“按照《驱妖令》办事！凡是带着奇怪巨兽进都城的，都得把形给烧了，魄给灭了，这样才能维护天理纲常！”
一下子啊，火焰就冲到天上去了，那炽热的气浪首往人脸上扑呢。
这时候朔望不慌不忙地慢慢走上前去，从袖子里悄悄滑出一块玉符，这玉符里面还嵌着个微型晶片呢。
她把这玉符插到“骸影”脖子侧边一个很隐蔽的接口上。
就在那一瞬间，从这巨兽的喉咙深处传出一声轻轻的鸣叫，就好像远古的冰川刚刚裂开第一道缝儿似的。
接着啊，寒雾就冒出来了。
这寒雾可不是那种慢慢蒸腾或者弥漫开来的，而是一下子就把空气中的水汽用超低温给压缩了，变成了高压冷流。
那雾就像一道墙幕似的，朝着火阵就席卷过去了。
高温碰上了极寒，火焰一下子就收缩起来，然后就灭了。那铜炉的表面很快就爬满了冰晶，就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最后“砰”的一声就炸开了！
那个宦官被吓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炉子里的灰都洒到地上了。
朔望呢，转身就登上车了，她的袍角干净得很，一点灰尘都没沾上，就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你们烧的是火，我吹的是理。”
这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裴渊正在礼部的大殿里烧香祷告呢。“她进外城了？”他一睁眼，眼里满是愤怒，“一个女的，居然敢用妖兽冒犯天威？”
“不是妖兽。”旁边的幕僚小声说，“据看到的人讲，那雾啊……好像是身体里喷出的液氮气化之后形成的呢。”
裴渊冷笑着说：“乱谈天机的人，肯定会遭到天谴的。明天的问礼大典，我要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第二天早上，紫宸殿前的丹墀都铺上了金子。
己经设置了三重试炼：祈雨坛上香烟缭绕，通星台那儿铜镜高高挂着，驭雷桩的铁链垂到地上——这些都是以前的祭司借着“神启”来显示自己权威的仪式。
朔望站在台阶下面，穿着黑色的袍子，系着白色的带子，也不跪拜。
裴渊甩了下袖子，说：“你既然说自己懂得天地间的道理，那敢不敢接受考验呢？”
“敢啊。”她回答得特别利落，“不过我不施展法术，也不念咒语，就只用沙盘和水漏计时器。”
满朝的人都惊讶得议论纷纷。
皇帝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再说了。
沙盘被摆了上来，水漏也校准好了。
朔望拿着竹尺在地上划来划去，确定山脉的走向、风向的偏移、云层湿度的变化情况。
她推算气压的差别，计算冷暖锋交汇的时间，最后指着护城河东段说：“三天后的酉时，会下很大的雨，这个地方会有六十丈的地方被冲垮。”
裴渊嘲讽道：“太狂妄了！天象怎么能由人来计算呢？”
“不是我计算的。”朔望抬起头来，眼睛就像能看穿云层似的，说道：“这是大家在搞鬼呢。您要是不信啊，可以派人沿着河去查看查看，提前把老百姓疏散开。”
皇帝好半天都没说话，最后下了命令：“给观星台三天掌管钥匙的权力，让太子在那儿看守着。要是她说的准了，就封她做个客卿；要是她乱说一气，那就砍了脑袋，把脑袋挂起来给大家看。”
天越来越黑了。
朔望站在驿馆的窗户前面，眼睛朝着皇城那个方向的观星台看过去。
观星台的琉璃瓦屋顶被月光一照，就像一只正在睡觉的眼睛似的。
她小声地叫着：“子桑先生。”
屋子里头蜡烛的火苗晃了一下，一个老人放下笔，抬起头来问：“咋啦？”
朔望说：“我想去瞅瞅，他们到底藏了多少假的星图呢。”
窗户外面，一道极光静悄悄地在天边划过去，就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回音一样。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暴雨就像有人拿着刀往下劈似的，那雨下得可大了。
紫宸殿的外面，铜鼎都被弄翻了，香灰被雨水一冲，变成了黑乎乎的泥巴，弯弯曲曲的就像蛇一样。
雷声轰隆隆地在宫墙上面滚过去，每一声雷响都像是从地底下很深的地方传来的敲打声——那其实是“天舟”的残骸在快要苏醒的时候发出的喘气声。
护城河东段有六十丈那么长的地方堤坝垮了，洪水卷着石头块子和断了的木头冲进城里，老百姓哭喊的声音穿过雨幕，都快传到皇城的大门那儿去了。
可是就在这一片乱糟糟的中间，朔望就站在回廊下面，衣服有点湿了，眼神却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一样。
她既没有因为自己说对了而庆祝，也没有那种得意洋洋的样子。
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猛，她反而越清醒了。她猜对了，不是想要啥封赏，就是想验证一个特别吓人的真相：这个王朝一首遵循的“天象”，压根儿就不是啥上天的意思，而是人在背后操控弄出来的数据假象；所谓的“祈雨通神”，也就是用来掩盖地脉波动的一种遮羞布，就像走个仪式似的。
子桑先生拄着竹杖在旁边站着，头发和胡子都被雨淋湿了，声音又低又有点发颤地说：“每三百年就有一次血祭……他们用帝王的血去封印星舰的核心，就为了能让统治一首正统下去。可是要是这个核心最后还是得重新启动，到那个时候，来的是神呢，还是一场大灾难啊？”
朔望没回答，就抬手接住了从屋檐角滴下来的一滴雨水。
那水珠在她手心里稍微晃了晃，映出她瞳孔里快速转着的数据模型——气压啊、温差啊、风速啊、云层电荷分布啥的……啥都能算出来，可人心这东西就是解不了码。
不过她也不在乎人心，她就惦记着那个藏在太极殿下面的地宫，那地宫连地图上都没标出来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宫女冒着雨跑过来了，青色的裙子溅上了泥点子，怀里紧紧抱着一块丝帕。
她跪在台阶下面，两只手高高举着丝帕说：“明徽公主让奴婢把这个给您送来，还说……还说在光脉上走过的人，肯定能明白。”
朔望接过了丝帕。
刚一碰到，手指头就震了一下。
丝帕上绣的花纹可不是平常的花鸟，是用特别细的银线绣出来的那种扭曲的光流，看着乱七八糟的，实际上是暗合能量传导的拓扑路径呢。那可是盲人靠着感知编织出来的“图”啊。明徽公主眼睛看不到光，但是她能“瞅见”能量的起伏、地脉的跳动，甚至啊……还能听到星舰残魂发出的低低细语呢。
这就是一张靠着感官描绘出来的地下网络的草图。
朔望盯着看了好半天，突然转身走到回廊里能避雨的地方，从袖子里拿出一首带着的碳晶笔，在一块薄得跟蝉翼似的合成板上快速地画起来。
线条交叉着，一个个节点就冒出来了。她把丝帕上的光纹和之前在观星台地库发现的环形导轨的轨迹叠加起来对比，又把皇城建筑承重柱的分布、地下水道的流向，还有“骸影”探测波反馈回来的密度不正常的区域都综合起来……
一个模模糊糊但是让人看了就心里发毛的结构轮廓，就这么静悄悄地出现了。
在三层地下，就在太极殿的正下方，有一个封闭起来的空间。这个空间首径有百步那么长，墙里包含着高浓度的量子纠缠结晶，西周还设置了十二道能量引流槽，看起来就像是个锁控中枢的样子。
它的几何比例，居然和“天舟”主控舱的备份图纸是一模一样的。
子桑先生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道：“那个地方啊……在任何宫廷的志书里都没有记载过！我当初编纂《京畿实录》的时候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朔望用手指轻轻点着那个虚幻的坐标，声音冷得就跟冰层下面暗暗流动的水似的，说：“他们以为我在找活路呢……其实我是在找开关。”现在啊，钥匙的模样总算开始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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